“她的畸变指数竟然降了？这根本不可能！”女医生显然按捺不住震惊，竟直接找来了餐厅，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
陆然看着怀里死死攥着自己衣角的张晓，轻声哄了几句。
梅枚趁机递过一块草莓蛋糕，张晓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小手慢慢松开了陆然的衣服。
陆然拉着医生走到餐厅外的走廊，低声解释：“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前段时间拿到过长生制药的抑制剂，后来被她爸爸张震买走了。”
“啊？真的是那些药的作用？”医生眼睛瞪圆了，满脸不可思议。
陆然点头：“很有可能。不然你觉得，她的畸变指数为什么会下降？”
“原来如此……”医生恍然大悟，随即又啧啧称奇，“那药竟然真的有用？”
“有没有用我不敢肯定。”陆然留了余地，“也不知道张震是怎么用的，说不定他用了别的方法配合。”
送走半信半疑的医生，陆然没立刻回餐厅，先去了趟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避开监控探头，摸出通讯器拨通了王云川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王云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压得极低，隐约能听见背景里的电流杂音，不知道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不是。”陆然言简意赅，他当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之前追查的线索。
“哦……”王云川的声音顿时蔫了下去，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失落，“我还以为你找到什么了呢。”
“还没，但我已经跟对方约好，今天应该会有进展。”
“今天？行。”
“打电话是有别的事。”陆然转入正题，“前段时间你们第二次被特处中心抓住时，有个队长跟你们做了交易，这事你知道吧？”
他不确定王云川当时是否在场，但按玩家的性子，事后总会互通消息。
“知道。”王云川应道，“其实当时就想联系你，可不知道怎么找。我去特处中心转了好几趟，就敢在一楼晃悠，最后没辙才去“岛”发帖的。”
陆然没接这话，直接追问：“你清楚当时他们交易的具体内容吗？”
“怎么了？”王云川奇怪，“我听说后来那个队长被抓了？”
“他的女儿出了点状况，畸变值过高。”陆然简单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王云川顿了顿，“具体交易方法你问一下陆胜，他才能将能量点给别人。”
“陆胜？”陆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真相，已经和林瑶离开了。”
真相只是“岛”上的代号，陆胜才是他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陆然又道：“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想问问。”
“有，我一会发给你。”王云川顿了顿，好奇道，“很重要？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没大事，就是想爸爸了。”陆然避重就轻，“这里的人没告诉她爸爸牺牲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真正的请求：“所以想拜托你个事，能不能变作她爸爸的样子，在视频里跟她说几句话，安慰一下？”
“什么？”王云川显然没料到，“我变她爸爸？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然反问，“特处中心的部长你不也演过？”
“可那是……”
“她爸爸已经不在了，这孩子现在就一个人。”陆然的声音低了一些，“不用太久，简单说几句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终是传来一声轻叹：“行吧。”
“谢了。”陆然松了口气，“我一会把她爸爸的照片发给你。”
“嗯。”王云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告诫，“你别忘了，你是个玩家。别对这里的人投入太多感情，刘晓就是前车之鉴。”
“他就算为救这些人死了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当成异类抓？”
陆然没接话，心里却暗自摇头。
已经不一样了。
若不是刘晓，王云川他们恐怕早就被特处中心抓到了。
正是那场牺牲，让他改变了想法。
挂断电话，陆然立刻拨打了林瑶的号码，听筒里却只有忙音。
王云川说她和陆胜在服务站，那里信号向来不稳定。
陆然皱了皱眉，决定晚上再试。
回到餐厅时，张晓已经吃完了，正捧着水杯小口喝水，眼神安安静静地落在陆然刚才坐的位置上。
“结果出来了？”梅枚见他回来，立刻问道。
陆然点头：“畸变指数51.7%。”
这个数字让三人都变了脸色。
“这么高？都超过50%了……”梅枚咋舌。
联邦规定，指数超过40%就要接受严密监控，超过60%更是要被强制隔离。
小队里，白宇的指数最低，不到2%，几乎不用担心变异风险；而陆然的指数是队里最高的。
基因疾病从不传染，却始终带着无形的枷锁。
社会对这类人总有隐秘的歧视，谁也不知道那根变异的引线何时会被点燃，一点小事就可能引发灾难。
更别提长期被畸变影响的精神状态，本就容易失控。
“那现在怎么办？”宋赞看向陆然，“还送回福利院？”
这话一出，连白宇都沉默了。
张晓有多抗拒福利院，他们都看在眼里，送回去恐怕还会再跑出来。
可这孩子的精神力太可怕，一旦受了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王冬青不是说，任务结束后来接她吗？”宋赞提议，“交给他们就行。”
“他们？”梅枚立刻反对，“一群大老爷们，好多连恋爱都没谈过，哪会带孩子？”
“那你会？”白宇挑眉，“难不成你想自己养？先想想你自己，顿顿外卖下馆子，能把孩子照顾好？”
宋赞揉了揉眉心：“现实点说，我们谁都没空。白天要出任务，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宿舍。”
餐厅里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一层玻璃外，几人看着角落里安静喝水的张晓，一时没了主意。
这孩子像株突然被风雨打落的幼苗，看似柔弱，根须里却藏着足以掀翻土壤的力量，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争这些没用。”白宇朝张晓抬了抬下巴，“先看孩子自己愿不愿意。我看啊，她未必想跟我们走。”
果然，张晓立刻摇起头，小嘴里反复念着“爸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然，显然没忘记他说要带自己找爸爸的承诺。
“放心，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再等等好吗？”陆然温声安抚。
其他人都当这是缓兵之计，白宇却忍不住逗张晓：“晓晓啊，跟叔叔回家怎么样？叔叔家房子可大了，还有游戏机。”
张晓还是摇头，小手在画板上写：“爸爸家…”
白宇看着那三个字，叹了口气：“看吧，谁也别瞎操心了，人家心里有数。”
“可她这么小，总不能真让她自己过。”宋赞眉头锁得更紧。
梅枚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找个保姆？联邦不是有专业的家政公司吗？找个细心点的阿姨照顾她。”
“这个主意行！”白宇立刻附和，“钱不是问题，我出！”
“谁要你出？”梅枚瞪他一眼，“我也能出。”
陆然却有些顾虑：“靠谱吗？能找到合适的人？”
“钱给够，什么样的找不到？”白宇拍胸脯，“让晓晓自己挑，挑到满意为止。”
陆然点头：“让她自己选确实好。”
他瞥了眼张晓身上的衣服，袖口磨破了边，裤腿还有个小洞，“顺便带她出去买身新衣服吧，我转钱给你。”
“跟我还客气？”梅枚佯装生气，“这点钱算什么？我给她从头到脚换一身！”
宋赞忽然开口：“要不要等王冬青他们来了再商量？毕竟张震队长以前……说不定托付过他们照顾孩子。”
陆然看了眼张晓，她正低头用画笔在画板上画着什么，侧脸安安静静的。
“那下午没事的话，先带她去买衣服。”他做了决定，“等王冬青他们来了，再问问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