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枚不会出事吧？”白宇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目光瞥向中控台上静默的通讯器，屏幕上给梅枚发的消息仍未显示已读。
宋赞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闻言轻嗤一声：“她能出什么事？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污染区又不是没进过。”白宇撇嘴。
章信的平板突然发出数据加载的轻响，他调出污染区分布图：“别掉以轻心，咱们这次要去的116号污染区离3号区很近。”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猩红的区域标识，“那大小姐该不会真跑到3号区去了吧？”
宋赞睁开眼：“她要是真进去了，恐怕就不用去救了。”
“知道3号区的规则吗？”章信忽然转头问。
“我记得好像是不能发出超过25分贝的声音，相当于正常人耳语的音量。”宋赞的回答，“别人都叫3号污染区为沉寂之地。”
章信点点头，又看向了陆然，“陆然，你以前是在墙外工作的，去过污染区么？”
“只在半污染区里工作。”陆然实话实说，采集工的工作地点都是半污染区就是介于荒野与污染区之间的地方。
“我们这次去的污染区与3号污染区距离很近，关于3号污染区的事情，我还是要你们说一遍。”
“3号污染区是距离罗岗最近的大型污染区，也是在300年前大污染爆发之后形成的一个大型污染区，也是联邦仅有的几个污染指数超过S级的污染之地之一。
“虽然污染等级很高，但是却也被称为最安全的s级污染区，因为自这个污染区形成直到现在，污染区都非常的平静，一直都没有扩张或者其他的异动。”
联邦政府也早就对这个污染区进行了探查，并且找到了这个污染区的规则，目前探索出来的规则只有一条，就是宋赞刚才说的，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如果发出超出一定范围的声音，会被污染区的污染物标记，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陆然问，他也知道3号污染区，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讲过，罗岗是距离3号污染区最近的安全区。
时间太过久远，陆然已经忘记老师讲的是什么了，只记得老师让他们千万不要靠近。
“死在那里呗。”白宇接话。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亡，不过这个规则是在污染区形成之后没多久就探查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规则出现。”宋赞问。
章信摇摇头，“应该没有，我看过最近几年关于3号污染区的数据报告，数据显示，污染值一直都很稳定，与300年前的数值基本相同。”
“队长，你怎么会找到3号污染区的污染数据？”宋赞有些奇怪的问。
“问灯塔要的，灯塔不是每个月都要对污染区进行数据统计么，特处中心可以要数据。”章信回答。
“哦。还能这样啊。”宋赞点点头，“我还以为灯塔的守卫只对军方负责呢。”
“不止是军方，如果特处中心有需要，他们也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相比我们特处中心，灯塔的人才是天天和污染物打交道的吧。”白宇望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感慨道。
即便在白天，那建筑顶端仍不时有一道光束划破天际，如同一双永不闭合的眼睛，警惕地监测着周边污染区的一举一动。
章信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沉默片刻后低声说：“是啊，他们被称作污染区的第一道防线。”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车子缓缓驶入一片被两米多高围墙环绕的建筑群。
墙面斑驳的涂鸦与锈迹斑斑的警示标识交织，勾勒出废土特有的苍凉感——这里是214号服务站，也是距离罗岗城最近的补给据点。
这类服务站如同联邦公路网的神经节点，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各大干线旁，为往来车辆提供休憩与补给。
由于夜间公路行驶风险极高，多数车队都会精准规划路线，于白昼全速赶路，在日落前抵达合适的服务站休整。
服务站隶属于灯塔系统管辖，选址通常紧邻灯塔，彼此间距不超过十公里。眼前的214号服务站外围，黑色围墙材质与安全区如出一辙，高度却矮了近半。
墙体顶端布满的倒刺与电网，正门朝向公路的方向，一扇锈迹斑斑的巨型铁门横跨墙面，铁栏间隙里隐约可见站内停放的油罐车与维修设备。
尽管此前常离开罗岗城，但陆然却是首次踏入服务站。
214号服务站由三栋楼组成：中央主楼稍高，约莫八层；两侧配楼略矮，呈对称分布。
楼前是片开阔空地，各式车辆鳞次栉比地停放着，轮胎碾过的痕迹在地面刻下交错的纹路。
陆然带着好奇环顾四周。原本他以为服务站与自己曾工作过的收集站相差无几，同样是荒野中的建筑，总该带着些破落与沧桑。
可眼前的场景却颠覆了他的想象：楼宇外墙崭新平整，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远比收集站的铁皮棚屋气派许多。
他的视线忽然一顿，服务站门口立着一个女人。
她面色异常苍白，显然精心修饰过妆容；现在已经是深秋，她却身着一袭无袖连衣裙，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裙摆被风掀起细碎的褶皱，在灰土弥漫的荒野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怪陆然注意到她，她正是朝着陆然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
是在找人么？但陆然显然不认识她。
章信看着手里的通讯器，“负责接应的人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先去大厅里等一下。”
一行人朝着服务站的大楼走，而女人看到陆然一行人时，立刻站直身体，走到门口，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陆然一开始以为是服务站的工作人员，见女人对他笑，陆然也对她笑了笑。
女人看到陆然脸上的笑容之后，忽然笑的更开了，像是十分的欣喜。
因为不确定接下来的行程，章信并没有去办理住宿，此时正是中午，来服务站的人并不是很多，一行人走到大厅右侧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章信与白宇问服务台的人去借充电的东西，在这里如果想要联系外面，必须用信号接收器，虽然他们车上也带走了移动的接收器，但是与服务站相比，功率肯定要小一些。
陆然初至服务站，难掩好奇，坐在硬质木头凳上不住打量。
站内布局竟与灾变前的酒店颇为相似：一楼大厅中央是弧形服务台，台面摆着积灰的电子钟，两侧门上分别挂着「餐厅」与「厨房」的招牌。
他目光一转，恰好看见方才对他微笑的女人从正门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同伴，三人皆顶着厚如假面的白粉，唇色鲜艳得近乎刺目，无袖连衣裙轻轻晃荡。
女人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宋赞坐在了最外面的凳子上，所以第一个女人就走到了宋赞的身边，只是微笑的女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宋赞就已经抬头，冷冷的看着她，“滚！！”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滞，旁边的陆然也微微一愣，就在他愣神之际，刚才微笑的女人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哥哥，只要五百。”陆然有些纳闷的抬头，画的妆的脸看不出来年纪，但是声音很年轻。
“滚，没听见啊。”宋赞这次不是对着身边的女人，因为他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这是对陆然身边的女人说的。
陆然旁的女人一愣，没有理会宋赞的怒喝，手指轻轻抓了抓陆然的衣袖，“400也行。”
“咔哒”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黑黝黝的枪口指向了女人。
女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招呼两名同伴离开。
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宋赞才收起枪，看着陆然依旧一脸纳闷的神情，解释道：“不要被他们的外表欺骗，笑女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然没听懂，“笑女？”
宋赞靠在靠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嗯，服务站配套服务’ 车队跑长途憋得慌，猎人手里有点脏，服务于在服务站落脚的车队或者猎人小队，没看到她们对你笑么？久而久之就叫笑女了。”
陆然第一次听到这个的事情，“她们....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宋赞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服务站人来人往，可比安全区‘热闹’多了。
来这儿的要么是刀尖舔血的猎人，要么是跑断腿的货运队——男人拼命为了什么？不就女人和钱这两样？”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烟灰缸里积着半缸焦黑的烟头：“服务站刚建的时候哪有这些？后来不知怎么就默许了。
荒野里的规矩本来就烂——猎人脾气躁，手里攥着结束任务的佣金，总得有地方撒野。灯塔睁只眼闭只眼，笑女们换点吃穿，各取所需罢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宋赞望着玻璃门外晃动的人影，忽然低笑一声，那笑里浸着某种近乎悲凉的讥讽：“再说了——在安全区里，她们连‘被挑选’的资格都没有。”
说话间，陆然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玻璃门，只见方才被喝退的女人已贴向一名刚进门的猎人。
那人穿着厚重的防辐射作战服，肩带处还沾着未干的紫黑色污渍——不知是血迹还是污染区的黏液。
猎人粗粝的手掌直接覆上女人臀部，作战服手套的防滑纹路深深陷进皮肉，将那截裸露的肌肤压出惨白的指印。
女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仰头露出谄媚的笑，低声凑在猎人的耳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