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阏伯、实沈既去之后,帝尧忽然想起帝挚的儿子玄元,不知道他近状如何,遂动身向亳都而来。一日,刚近亳都,忽见路旁草地上坐着一个工人装束的老者,童颜鹤发,相貌不凡,身畔放着许多物件,手中却拿了不少野草花在那里大嚼。帝尧觉得他有点奇怪,心想道:“朕此番出巡,本来想访求贤圣的,这人很像有道之士,不要就是隐君子么?”想罢,就吩咐停车,和大司农走下车来,到那老者面前,请问他贵姓大名。那老者好像没有听清楚,拿起身畔物件来,问道:“你要这一种,还是要那一种?”帝尧一看,一种是射箭用的矰缴,一种是出门时用来扎在腿上的行縢,就问他道:“汝是卖这矰缴和行縢的么?”那老者道:“是呀,我向来专卖这两种东西。矰缴固然叫作缴,行縢亦可以叫作缴,所以大家都叫我缴父,叫出名了。大小不二,童叟无欺,你究竟要买哪一种,请自己挑。”帝尧道:“大家叫你缴父,你的真姓名叫什么呢?”老者见问,抬头向帝尧仔仔细细看了一看,又向四面随从的人和车子看了一看,就问帝尧:“足下是何人?要问我的真姓名做什么?”早有旁边侍从之人过来通知他道:“这是当今天子呢。”那老者听了,才将野草花丢下,慢慢地立起来,向帝拱拱手道:“原来是当今圣天子,野人失敬失敬。野人姓赤将,名子舆,这个姓名早已无人知道了,野人亦久矣乎不用了,现在承圣天子下问,野人不敢不实说。”帝尧听了“赤将子舆”四个字,觉得很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的,便又问道:“汝今年高寿几何?”赤将子舆道:“野人昏耄,已不甚记得清楚,但记得黄帝轩辕氏征伐蚩尤的时候,野人正在壮年,那些事情如在目前,到现在有多少年可记不出了。”大众听了,无不骇然,暗想又是一个巫咸第二了。
帝尧道:“朕记得高祖皇考当时,有一位做木正的,姓赤将,是否就是先生?”赤将子舆听了,哈哈大笑,连说道:“就是野人,就是野人,帝真好记性呀!”帝尧听了,连忙作礼致敬,说道:“不想今日遇见赤将先生,真是朕之大幸了,此处立谈不便,朕意欲请先生到前面客馆中谈谈,不知先生肯赐教否。”赤将子舆道:“野人近年以来随遇而安,帝既然要和野人谈谈,亦无所不可,请帝上车先行,野人随后便来。”帝尧道:“岂有再任先生步行之理,请上车吧,与朕同载,一路先可以请教。”赤将子舆见说,亦不推辞,一手拿了吃剩的野草花,一手还要来拿那许多缴。早有侍从的人跑来说道:“这个不需老先生自拿,由小人等代拿吧。”赤将子舆点点头,就和帝尧、大司农一齐升车。
原来古时车上可容三人,居中的一个是御者,专管马辔的,左右两边可各容一人。起初帝尧和大司农同车,另外有一个御者,此刻帝尧和赤将子舆同乘,大司农就做御者,而另外那个御者已去了,所以车上仍是三人,并不拥挤。
当下车子一路前行,帝尧就问赤将子舆道:“先生拿这种野草花做食品,是偶尔取来消闲的呢,还是取它做滋补品呢?”赤将子舆道:“都不是,野人是将它做食品充饥的。”帝尧道:“先生寻常不食五谷么?”赤将子舆道:“野人从少昊帝初年辟谷起,到现在至少有二百年了,再没有食过五谷。”大司农在旁,听到这句话,不觉大惊,暗想:“我多少年来孜孜矻矻的讲求稼穑,教导百姓,原是为人民非五谷不能活呀,现在不必食五谷,但啖野草花亦可以活,而且有这么长的寿,那么何必定要树艺五谷呢?”想到此处,忍不住便问道:“先生刚才说二百多年不食五谷,专吃野草花,究竟吃的是哪几种野草花呢?”
赤将子舆道:“百种草花都可以啖,不必限定哪几种。即如此刻野人所啖的,就是菊花和款冬花这两种,因为现在是冬天,百种草卉都凋萎了,只有这两种,所以就啖这两种。”大司农道:“有些野草有毒,可以啖么?”赤将子舆道:“有毒的很少,大半可以啖的,就是有些小毒,也无妨。”大司农道:“先生这样高寿,是否啖野草花之功?”赤将子舆道:“却不尽然,野人平日是服百草花丸的,一年中做好几次,现在偶尔接济不上,所以权且拿花来充饥,横竖总是有益的。”大司农道:“怎样叫百草花丸?”赤将子舆道:“采一百种草花,放在瓷瓶里,用水渍起来,再用泥封固瓶口,勿令出气,百日之后,取出来煎膏和丸,久久服之,可以长生。如有人猝然死去,将此丸放在他口中,即可以复活,其余百病亦可以治。煮汁酿酒,饮之亦佳。野人常常服食的就是这种丸药,真是有功用的。”大司农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种五谷,再食五谷呢?只要教人民专啖百草花,岂不是又省事,又有功效么?”
赤将子舆听了,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不行,这个不行,五谷是天生养人最好的东西,百草花不过是一种。”正说到此,忽见前面侍从的人和许多人过来奏帝尧道:“亳侯玄元知道帝驾到了,特饬他的臣子孔壬前来迎接。”帝尧听了,就叫大司农停车,这么一来,大司农和赤将子舆的谈话就打断了。究竟百草花不如五谷的地方在哪里,以后大司农又没有再问,赤将子舆如何说法,均不得而知,只好就此不述了。
且说车停之后,那孔壬早在车前向帝稽首行礼。帝尧虽知孔壬是个著名的佞人,但毕竟是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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