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帝尧从王屋山归来之后,一面筹办蜡祭,一面即访和叔弟兄。
探听尹寿这个人究竟如何。据二人说,尹寿的确是个有道之士,本来要想荐举他的。因为知道他隐居高尚,绝不肯出来做官,所以未曾提起。
帝尧道:“他不肯做官,亦不能勉强。朕往见之,他总不至于拒绝。朕想古来圣帝,都求学于大圣,如黄帝学于大真,颛顼帝学于渌图子,皇考学于赤松子。朕的师傅只有务成老师一个,现在又不知到何处去了,尹先生既然道德高超,又高蹈不肯出山,朕拟拜之为师,亲往受业。汝二人可以朕之命先往介绍,朕再前往谒见。”和仲二人都答应了。
过了蜡祭之后,转瞬冬尽春回,正月又逐渐过完,帝尧择日动身,径往王屋山而来。这次并非巡守,侍从不多,除和仲之外,别无他人。
到了尹寿居住的地方,远远望见草屋,帝尧便叫车子停下,与和仲徐步过去。走到草屋边,只见篯铿仍旧在那里读书,帝尧便问他道:“师傅呢?”篯铿见是帝尧,又见他叔父跟在后面,便放下了书,站起来,先和和仲行礼,又和帝尧行礼,说道:“师傅正在铸镜呢!我去通知吧,请等一等。”说罢,急急进内而去。过了一回,只见一个修髯老者从后面出来,篯铿跟在后面,和仲是认识的,先与他招呼,又代帝尧介绍。
那尹寿先对着帝尧深深致谢,说道:“去岁辱承御驾数次枉顾,鄙人适值他出,未克迎迓,实在抱歉之至。后来又由和氏兄弟转达帝意,尤觉惶恐万分,那北面受学的盛事,在古时原是有的,不过那个为师的,都是道德学问非常卓越的人,如鄙人这样山野之夫,寡闻浅见,知识毫无,哪里敢当‘帝者之师’这四个字呢?”帝尧道:“弟子访问确实,仰慕久深,今日专来执贽,请吾师不要见拒,和仲、和叔断不是妄言的。”说着,走在下面,就拜了下去。尹寿慌忙还礼。这里和仲早命仆夫将带来的贽仪呈上。尹寿还要推辞,和仲从旁说道:“我主上一片至诚,斋戒沐浴而来,请先生不要推辞了。”尹寿方才答应,叫篯铿将贽礼收了进去,一面请帝尧与和仲坐下,彼此倾谈。渐渐谈到政治,足足说了半日,帝尧听了十二分佩服。但是究竟说的是什么话呢,因为当时失传,在下亦不能杜造,但知道有两句大纲,叫作“讲说道德经,教以无为之道”,如此而已。
后来又渐渐谈到当世的人物,帝尧叹道:“弟子德薄才疏,忝居大位,实在惭悚万分。即位以来,所抱的有两个希望,一个是访求到一个大圣人,立刻将这个大位让给他,以免贻误苍生,这是最好的;第二个,如若访求不到大圣人,亦想寻几个大贤来做辅佐,庶几不致十分陨越,这是退一步想了。”尹寿道:“大圣人是应运而生的。照帝这样的谦光,当然自有大圣人出世,可以遂帝的志愿,成帝的盛德,并可以做一个天下为公的模范,但是此刻尚非其时。至于大贤辅佐一层,照现在在朝的群臣算起来,如大司农、大司徒,如羲、和四君,何尝不是大贤呢!命世英才,萃于一时,亦可谓千载一时之盛了,帝还嫌不足么?”帝尧道:“他们诸人分掌各官,固然是好的,但是治理天下之大,人才岂患其多,这几个人万万不够。老师意中如有可以荐举的人,务请不吝赐教,弟子当躬往请求。”尹寿听到此处,沉吟了一回,说道:“人才岂患没有,不过鄙人山野之性,所知道的亦不过是几个极端山野之性之人,即使说出来,即使帝去请他,恐怕他们亦未必肯出仕呢。”
帝尧听见说有人,不禁大喜,便说道:“既然有人,请老师明以见告,待弟子去请,请不到,那另是一个问题。”尹寿道:“离帝居不远,就有四个呢。他们虽则不是那里人,但是常到那里去游览聚会,帝难道不知道么?”帝尧听了,不胜愕然,说道:“弟子真糊涂极了,未曾知道。这四个人究竟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还请老师明示。”尹寿道:“这四个人,一个姓许名由,号叫武仲,是阳城槐里人。他生平行事,必据于义,立身必履于方,席斜就不肯坐,膳邪就不肯食,真正是个道德之士。还有一个名叫啮缺,是许由的师傅。还有一个名叫王倪,又是啮缺的师傅。还有一个名叫被衣,又是王倪的师傅。这三个人说起来远了,大概王倪是得道于伏羲、神农之间的人;那被衣是王倪的师傅,岂不更远么!啮缺是王倪的弟子,年代似乎较近,但是他的里居亦无可考,想来亦因为隐居日久,世间早已忘却此人;许由是近时人,所以最详悉,现在知道他的人亦多。他们四代师弟,非常投契,常常相聚。听说他们相聚次数最多的地方,就在帝都西北面,汾水之阳,一座藐姑射山上,帝听见说过么?”
帝尧道:“藐姑射山离平阳不过几十里,真所谓近在咫尺。五六年来,有这许多异人居在那边,弟子竟无所闻,真可谓糊涂极了。但是老师知道他们一定在那边的么?”尹寿道:“他们常常到那边的,此刻在不在那边却不知道。”帝尧又问道:“这四位之外,道德之士还有么?”尹寿道:“以鄙人所知,还有几个,都是真正的隐士,居在山中,不营世俗之利的。有一个,他的姓名已无人知道,因为他老了,并无家室,就在树上做一个巢,寝在上面,所以世人称他为巢父。他的意见,以为此刻的世界机械变诈,骄奢淫佚,争夺欺诈,种种无所不至,实在不成其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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