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增加的房间有一个就是专门的舞蹈训练室,宋心愉给他们每人一张时间表说道:「傍晚后的训练改成舞蹈课,那边隔断和玻璃安装好前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练两天。」
「教练,」何焕反覆确认着自己的时间表,抬头说道,「我的傍晚没有安排。」
「这个舞蹈课不是芭蕾基础课,那个你照常,这门进阶的你不和他们一起上。」
宋心愉笑得人心里没底,成明赫最怕她这个笑容,赶忙问:「这舞蹈课有什么特别吗?」
「没啊,」宋心愉摊开双手,不像在说谎吓唬小孩,「只是我请来舞蹈学院的老师给你们上点进阶的课程,但估计会很严格就是了。」
何焕还是不明白,于是问道:「我为什么不上?」
宋心愉抱臂坐在个桌子上,长腿翘起交迭,朝陆鹿鸥扬了扬下颚:「告诉一下你何师兄,你学没学过舞蹈。」
「从四岁起,到现在还在学芭蕾。」陆鹿鸥翻着表格头也不抬。
「你呢?」宋心愉问成明赫。
「我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在韩国训练的时候一直在个业余现代舞团学习,偶尔还演出,教练你要不要看我演出的录像,跳得可……」
宋心愉制止话痨的成明赫继续说下去,看向何焕:「那有很多问题的小问号你呢?」
何焕摇头:「从来没学过,但我……」
「上过芭蕾基础课?这课程只是培养你姿态、重心和核心的基础锻炼,和正规标准——就是你师兄师妹学过的正规舞蹈训练根本比不了。但舞蹈又是你偏弱的一项,所以你要单独从零基础学起。」宋心愉递给何焕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下午这边训练结束,其他人在场馆上舞蹈课,你去这个地址上课。」
「要从头学芭蕾吗?师弟的年纪会不会已经太大了……」成明赫瞥了眼纸条,上面除了单纯的地址,还有谢老师三个字。
「他要学的是国标舞。」宋心愉无声地笑了。
「那教练你教就可以了啊,你可是滑冰舞的。」成明赫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也是何焕最知道的。
冰舞选手没有人不会国标舞。事实上冰舞的短舞蹈也就是所谓节奏舞,就是在冰面上完成规定舞型和对应的国标舞与拉丁舞的规定步法。国际滑联每个赛季会选出规定舞种,这是所有冰舞选手的必修课,相当于高考生的语数外。
「怎么?想支开我然后偷懒吗?」宋心愉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对成明赫使出纸卷拍脑壳绝技,「我得在冰场盯着你们,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你师弟一个人要加练,你以为你不需要吗?」
「我?我要……练什么啊?」
「你上肢力量太差,体力也不行,会有专门体能教练上午指导你的。」成明赫绝望的眼神倒映着宋心愉满意的笑容,她不忘叮嘱年纪最小的陆鹿鸥,「你嘛还没到非要花大把时间在专项上面,好好在冰上训练。」
安排结束,宋心愉要去看看装修的情况,前脚还没出门就被成明赫又喊住:「教练,那我们新赛季的选曲呢?」
「早着呢!」宋心愉并不回头,「先练两个月,看看你们练完的水平再编排附和能力的节目。」
她声音消失,三人却觉得比刚才她在房间里更加倍感压力。
北方三月尚属隆冬,晚上六点半天已黑透,冻得每个路人行色匆匆,何焕却僵硬站在一幢苏式矮楼前呆立凛冽冷风当中。
五分钟过去了,他还在确认纸条所写的地址和楼前蓝牌。
没错,一模一样。
但他不敢相信。
「小伙子,来接家人吗?」看门的大爷见他站了半天,从值班室钻出来半个身子,「进来等吧,外面太冷再冻坏了。」
何焕摇头,呼出的白雾随动作弥散开来:「您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这个地址吗?」他把纸条递上,得到的是肯定的答覆。
但他还是不想相信,眼睛失焦在院落围墙横贴的两组字上:
「市老年社区大学」
「市老年活动中心」
整栋楼在晚上仍然灯火通明,课表和对应教室是手写在一楼门厅巨大黑板上的,上下午都是一些国画书法课,晚上更热闹,有老年声乐、各种乐器和老年国标舞课程。
站在传来阵阵音乐声的教室门口,何焕仍然感觉不到丝毫真实,教练让他学国标,他是见过埃文斯、师兄还有安德里安的现场表现的,也知道自己的舞蹈水平与这三个人无法相提并论,他愿意为了战胜他们加练学习,但……要在这里吗?
他的水平真的差到要和老年人一起打基础吗?
何焕的人生从来没这样沮丧和怀疑自我过。
音乐声陡然变大,是门开了,一道纤细的阴影洒在走廊里。
「阿愉的学生?」
那是老去却又悦耳的声音,带着岁月磨砺过的沙哑,仍然清晰顿挫。
何焕面前站着的是个穿着舞鞋和国标舞训练服的年长女性,看上去六十余岁,珍珠颈链环绕修长脖颈照得她略见汗湿的脸容光焕发,论气质却不输专业出身的宋心愉,而这种气质,他又感到莫名熟悉。
「我是何焕。」他说道,「您是谢老师么?」
谢老师点头后上下打量何焕,她没有笑容,严肃的神情几乎可以称之为高傲:「阿愉和我说你是零基础,但没说身段和气质这么差,进来吧,你要学得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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