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姜斐耸耸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容绯看着她,许久闷咳一声:「你说得对。」
姜斐不语。
「我父是妖界之主,我母却是寻常人界女子。后,妖界有人串通魔族,以父亲与凡人苟合之名叛乱,父亲于众妖面前,被生剥了狐皮,母亲因生我,被凡人当众剥衣羞辱,划花了脸。」
「人,妖,魔,还有口口声声说维持六界正义的神仙两界,都难辞其咎。」
「我只有往上爬,成六界共主,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才能真正的报仇。」
「姜斐,你是我能看见的,唯一的机会。」
可是,后来啊……
看着她饮下他送来的弒神酒后,后悔的人,也是他。
所有人都说,先天之神姜斐,死了。
母亲也死了。
原来母亲早就活够了,她只是为了他,才让自己以「老妖怪」的身份活下去的。
「老妖怪」,是母亲亲口说的。
她说,她早就待够了这个没有父亲的世界,可是她的孩子想让她活,所以她活。
死的时候,母亲问他,杀了姜姑娘,你开心吗?
他不开心。
他很不开心。
她夜夜入他的梦,在梦里,她变幻了好多个身份,可是无一例外,她都不会为他停留。
「姜斐,我说过很多谎话,」容绯认真地看着她,「可是,当初,在山洞外,送你的那封信中,真的有血符。」
他是真的,为她,自愿为奴。
姜斐也看着他:「我相信。」
可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她才撕了。
她不需要心甘情愿的奴,她只需要,亲自讨一笔债而已。
容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笑了起来,笑到嘴角流出一线血:「我好看吗,姜斐?」
姜斐诚实地点点头。
容绯道:「所以,我让你看见我好看的样子,然后,让你为今日的话后悔。」
姜斐望着他,没有说话。
「……可你如果……」
如果什么,他喉咙一哽,没有说出口。
只是他知道,如果她愿意对他抬抬手,他还是愿意……任她枕着膝盖,餵她一世清酒。
……
为免美人被反噬死在自己的地盘,姜斐挥挥手将容绯送出去了。
戎离已经离开了,听闻他如今已经接替了凤族之主的职责,凤族离不开他。
姜斐也只是颔首表示理解。倒是连迦,自那日吐血后,便一直守在那棵古木下,安静地看着宫宇的方向。
姜斐也便任他守着,鲜少理会,平日里照旧外出买些美酒,赏赏美景。
六界中,关于她重返天外天的消息几乎立刻便传遍了,不少神仙妖魔人鬼都来她圣山探虚实,探的烦了,姜斐一抬手便将那些东西都挥离了几万里开外。
众人也都相信了,神女没死,甚至已经归来的消息。
于是,原本还争执不休、战火纷飞的六界,因为担心被报復,火速地团结了起来,时刻观望着圣山的动静。
姜斐只嗤笑一声。
上一次,是弒神酒与杀神阵一同对她起了作用,她才会那般。
而今,天道命定的杀神阵已毁,那些小神们也造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阵法了。
即便再服下弒神酒,过上几千年,自己的神体也能将弒神酒化解了。
只是对于报復六界,她暂时还没什么兴趣。
这日,姜斐正提着一坛美酒返回圣山,半路一声凤鸣,紧接着金红的光芒在她眼前化作一道人形出现在她眼前。
姜斐看着他:「小太子今天去哪儿忙了?这么巧?」
戎离只是看着她道;「我等了你很久了。」
姜斐默了默:「有事?」
戎离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了许久后道:「我没有机会了,对不对,姜斐?」
从当初那场大战,他在明知六界要出手后,仍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开始,就没有机会了。
姜斐看着他,不语。
戎离却又想到什么,自嘲一笑:「不对,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从一开始,他对她动手,说要「杀了她」开始,他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姜斐沉默片刻:「严谨些,这天下男子于我,机会均等。」
「姜斐!」戎离「怒视」她,下瞬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声音呢喃,「他做的那些,我做不到,舍不下凤族,舍不下指责,你留他也是应当的……」
姜斐皱着眉,莫名地看着他。
戎离呢喃完,眼眶再次红了:「若是……我们换个初见方式,你会否……」
「不会。」姜斐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戎离的瞳颤了颤。
姜斐笑:「你要的,是能够与你相伴一生一世的爱慕之人,而我,没那么长情。」
戎离顿住,许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眼泪掉下之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处。
姜斐仍待在原地,回忆着刚刚戎离那番话。
看来,自己还错过了什么……
她耸耸肩,重新回了圣山。
古木下,白髮白衣的连迦依旧站在那儿,见到她归来,朝前跟了两步。
姜斐照旧看也未看直接进了宫宇。
不多时,大龙也跟着扭了进来,安静地伏靠在她腿边,许久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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