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而言,她爸的离家出走就不那么顺利了。
二三十年前,落合英助怀着一腔热爱入坑绘画,被父母打击过后,年轻气盛的他抛弃亿万家产,负气出走。还在求师途中,找到了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婆。
可惜家庭圆满了,事业上却毫无成就。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独生女快十岁时,他的妻子不幸患上重病。
落合英助一直在靠接广告和当家教勉强餬口,存款微薄得像张纸。他到处借钱看病,但根本借不到。
走投无路下,他终于还是回到家,继承了丰厚的家产。可惜那时,由于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他妻子还是病逝了。
之后,落合英助彻底放弃了艺术之路,甚至一提到『艺术』,就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也不准落合葵继续学画。
可惜他女儿比他机灵——平时在家,落合葵绝口不提学画的事,一到她爸出差,就溜出去用老爹给的零花钱找人偷学。
有了基础,大学被美院录取后,她就利索的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
……
白石掐着日子做完画框,交工那天,帮落合葵把东西运到了她的画室里。
落合葵租的房子本身就不大,画室也当然很小。
白石把画框放好,退开两步,脚下忽然沙的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挪开脚,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扔着两张纸,上面打着简单的草稿。
其中一张,画风和落合葵很像,阳光向上。
另一张却有些血腥,正是《天罚》的雏形。
白石歪着头找对角度,瞅了两眼:「评委喜欢这种风格?」
「算是吧。历代获奖的参赛作品,都是这种阴沉、西式,富有『寓意』的画。」落合葵显然为「春苗赏」做了不少功课。
说到这,她看着草稿上的某处,忽然笑了起来:
「我爸倒是能满足前两个条件,可惜总画不出『寓意』。结果就是他前前后后参加了六届春苗赏,一次都没能入选。」
这位离家出走许久,传统意义上的「问题少女」居然能这么自然的提起家人。
想到正在用落合葵视角看着一切的落合馆长,白石说:「我还以为你们关係不好。」
「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僵啦,如果他真的铁了心不想让我读美院,我哪能过得像现在这么舒坦。」
落合葵毫不知情的屈起手指,啪的弹了一下那幅精心绘製的《天罚》草稿: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画画,只是我的启蒙知识来自于他,灵感来自于他,甚至连基础的画功都是他教的——换句话说,我能成功的话,就能证明我老爹不是只能靠家里的废物吧。
「这么提起来,还真挺想他的……不管能不能得奖,今年的春苗赏过后,我都该回家了。」
说到这,落合葵站起身锤了锤蹲麻的腿,眼含期待的看着白石。
白石对视回去。
两三秒后,落合葵以为信号对接失败,她嘆了一口气,视线飘开了一些:
「嗯,就是……你可以把我最后那句话传达给绚也,我也不指望他能立刻想通,不过、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像你家太太一样,直白一些!」
看来还是惦记着想被告白。白石点了点头:「我儘量。」
话虽如此,真中绚也听到这事后,却完全没按落合葵的剧本来。
他拉着白石一个劲的问:「是她爸断了她的兼职来源?还是找人把她租的地方砸了?这是违法的!」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白石抱着画夹拂开他的手,「比起问我,直接问她不是更快?」
「哦!」真中绚也醍醐灌顶般朝落合葵走去。
也不知道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只是从落合葵抽搐的眼角来看,她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第060章 突然变色
春苗赏还有将近半年,日子就在落合葵日渐丰满的画作中快进度过。
数个月后,参赛作品送选前夕。
白石前脚刚到家,后脚就听到一连串沉闷的雷鸣,天色骤然变暗。
他回身望去,两秒后,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也到位了。
天气变化之大,简直像换了布景,一看就是快要出事。
白石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就见雨里幽幽飘过来一个人,直奔他家门口。
真中绚也脸色惨白,眼神发直,原本潇洒的刘海,此刻像海草似的被雨水糊在额头上,狼狈极了。
白石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真中绚也低着头,声音在巨大的雨声中几乎听不到:「小葵病了,病情很急,那个……」
这磨叽的语速,听得人十分捉急。
但考虑到真中老闆也分享着真中绚也的视角,白石耐下性子,按流程发问:「你跟她吵架了,不敢去医院看她?还是不好意思背她去医院?」
「不是,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但是……」又没声了。
白石看了看他怀里的一个小包裹,趁对方还在措辞,一把将那东西取了过来。
这是一枚用塑胶袋裹住的信封。
捏了捏,不管形状还是手感,都令白石十分熟悉,他这才能切入正题:「你们钱不够?」
听到「钱」这个字,真中过电似的站直,忽然一个九十度鞠躬,也不说借钱,只喊:「我一定会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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