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一声低笑。
我扭过头,看到太宰手里的手机正对着我,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你在做什么?」
我衝过去想抢他的手机时,他又故技重施,拉开自己的领口,将手机放了进去。
目光里既有嘲笑又有挑衅,似乎是在说:「有本事你来拿啊。」
「你居然玩偷拍!你根本没有喝醉吧!」
我虽然衣着整齐,但是也怕被太宰从不同的角度拍出奇怪的照片,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上手了……一番波折后,我拿到了他的手机。
他被我揍翻在地,蜷起了身体。
「你这——」
我打开他的手机,表情又僵住了。
没有设置密码,不需要解锁,点开就是他刚才拍照的内容。
——竟然是他自己的自拍!
手机里的太宰睁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无辜。
「好疼!」
地上的太宰干脆抗议地喊出了声。
「又没拍你……」
这句话简直让我无地自容——人家只是在自拍,我不仅抢了人家的手机,还打了人家,真是自作多情啊。
「……抱歉。」
一码事归一码事,在这件事我是要道歉的。
我朝太宰伸出了手,想拉他起来,他费力地抬起手,啪一声甩掉我的手,然后兀自用手肘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在跟我赌气了。也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我把他的手机递给他,他一把抢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尴尬地笑笑:「你别这么紧张,我不跟你抢了。」
「你还打人!」他嘀咕着控诉。
「抱歉。」这是我道的第二遍歉了,「你没事吧?」
他歪过头,眯起眼睛:「有事!」
「……」
「心口疼。」
「……」
「心里憋屈。」
我越来越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那我让你打一顿好了。」
他又偏过了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我走回飘窗边,外面已经是凌晨了,是夜色最深的时刻。
这个光景里的人是怅然若失的。我在被夜风拂过的窗边,回顾自己离奇又无能为力的半生。
「太宰,你有家人吗?」
太宰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我。
他喝得烂醉如泥,但酒品竟然不错,并没有撒酒疯。
与其说是对着他说话,倒不如我是在自言自语。
「吶,你有朋友吗?」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是爸爸向我介绍他的异能「因果论」时,告诉我的道理。
如果用他的话去分析,我从一个平凡的人走到现在的地步——乱步打开了异能盒,异能降临到了我身上;爸爸为了拯救别人而丧失了异能和记忆,我失去了庇护;陀思切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繫,我的人际关係被架空……
那么多的因,造成了现在的我。可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报仇。
我该找谁报仇啊?
是宰了前夫,杀了昔日的恋人,还是怪罪自己的父亲?
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看,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很没用吧……太宰,其实某种意义上,我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你,在将救你的幸村推下楼时,毫无心理负担。」
「羡慕你,说谎骗的时候,演绎的至情至理。转眼又来去如风,野的像狗。」
励志的故事我看得太多了,我也想像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突破困境,披荆斩棘,乘着风登上最高峰,成就欧尔麦特那样的英雄传说。
现实却是我搅在一群黑泥里,连智商都差他们一大截。别说未来了,现在的处境都是岌岌可危。
我对自己说没问题,一定会好的。但我心里其实没有底。
「太宰,你有家人吗?」
我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身后的男人依然没有吭声,回应我的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蜷在沙发上。毛毯一半盖在他身上,一半拖在地上。
闻习惯了,他身上的螃蟹味和酒气也不难闻了。
我继续说:「我猜你应该没有家人。朋友呢?朋友应该也……抱歉,也不是揣测你的人缘多差,你看你,从港口黑手党跳槽到了侦探社,看起来像是弃暗投明——」
「实际上本质却没有变吧。」
「我猜你不是出于想要做好事才去侦探社的吧,应该是……有人让你去的吧。」
离开港口黑手党要背负巨大的代价,如果不是出于本身的决心,那就是出于别人的託付。
我顿了顿,说,「他能拜託你这样的人,去完全相反的一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以上,出自立海网球部军师柳莲二的数据分析。
太宰翻了个身,整条毯子都从沙发上滑落到了地上。
「那个人对你来说,应该意义非凡。就像幸村他们之于我。老实说,我之所以十年都没被陀思洗脑,不是他口才差。」
恰恰相反,陀思有着一条金舌头,他能将是非颠倒,将黑白反转,甚至能将最单纯的幼童洗脑成罪恶的杀人犯。
但我只要一想到他成功了,幸村真田他们生活的世界就都不存在了。
「我想保护这个世界,保护这个能让幸村他们快乐地打网球的世界,他们是我重要的朋友。不惜任何代价,我也不能让天人五衰的阴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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