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例外。
……所以我才不会真的相信,他已经放弃那个该死的理想,安心地当一个音乐老师了。
「呜呜呜——」
瓶子拿不下来,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伸出手用力一拽,瓶子拽下来了,陀思的嘴也被扯红了,他耷着脑袋的样子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好痛。」
罗莎莉「啊」了一声说:「清溪酱,你对这位陀老师好粗鲁。」
我平静地说:「他值得。」
值得我这么粗鲁。
「陀老师你是外国人吗?」罗莎莉兴奋的和陀思攀谈起来,「你的眼镜很漂亮,像猴子的屁股。」
这比喻听得我无力吐槽。
陀思倒是淡定,用他那张无害的脸继续哄骗小姑娘:「我是个俄罗斯人,以前是程式设计师,现在改行做了音乐老师。你也不是日本国籍吧。」
「原来你是个俄罗斯软汉啊。」罗莎莉点了点头,「我是美国人,日美混血。」
「那你和源酱一样都是混血儿,她是中日混血,不过因为离得近,看不出混血的标誌。」
话题又逐渐转移到了我身上。
「这你都知道?」罗莎莉挑了挑眉,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肩膀,「这么熟,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罗莎莉,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我嘆了口气,「你还是想想怎么让坂口先生回心转意吧。」
虽然罗莎莉缅怀着她已经去世的前男友,但她似乎和坂口安吾感情不错,何况生者只能和生者在一起。
我们正在交流着,A场区的比赛结束了,忍足侑士队7-6胜了丸井文太队。接下来轮到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了。
我不想聊了,将医药箱丢给了罗莎莉,吩咐道:「我去履行经理的职责了。你帮忙看一下。」
罗莎莉撇嘴道:「刚才怎么没履行?是不是对村哥有意思?」
「没有,刚才已经拍过丸井了。我等会儿就回来了。」刚走了两步,我停下脚步,扭过头盯着陀思,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你最好安分,不要惹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这辈子都不放过我?」陀思轻声低笑,「你总是轻而易举就许下这种承诺。」
「……」警告被曲解成了许诺,我也懒得去敲他的头了,只好再警告了一遍,「安分点。」
与幸村精市搭檔的男孩大约是太过紧张了,连连出现失误,让与迹部景吾搭檔的男孩有机可趁,逐渐拿下了发球局。
说起来是双打,但实际上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他们只是充当指导,而不是主角。
不知道幸村和那个男孩说了什么,男孩逐渐有了信心,打得越来越稳。而幸村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
……快乐的打着网球的幸村精市,亲眼所见,真是极具魅力。
他向来对网球十分执着,并非为了体验它带来的乐趣,平时温柔好说话的人到了球场上就会变得十分凌厉。立海大的训练负担极重,输了球甚至要接受真田的铁拳制裁。
他曾说过「网球就是我自己」,如今在接受杂誌采访时,也会说出「请享受比赛的乐趣」这种话了。
我远远地看着,举起手机,拍下了他的照片。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氤氲开淡淡的光圈。他身体的线条十分优美,肩上披着的外套扬起,尾端拉成了一道弧线。
「拍一张不就够了,拍多了要占内存的。」旁边又有人嘀咕。
我不耐烦地说道:「陀老师,我又没拍你,你意见怎么这么多?我内存很多。」
陀思闭上了嘴,对着我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别拍我!」我很凶地朝他举起了拳头。
他没听,随即就按下了拍照键。
「等等,让我看看。」如果拍的是丑照,必须要删掉。
我毫不费力地就抢过了陀思的手机,点开来看到锁屏壁纸时,心臟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停滞。
星空下,我抱着比我脸还大的烤鱼,旁边是一脸嫌弃的伊万,他捧着一堆调味料。
这是我们三人在斯维里河畔露营时拍的照片。
「很久之前的了,那里的星空真美丽。」陀思见我盯着开机屏保看,建议道,「等哪天伊万出狱,我们三人再去一次吧。」
……不可能的。
我在心里对他说,不可能的。
「伊万他也不知道被判了几年,有没有在牢里好好反思。」陀思语气遗憾地说道,「要是不出来了,是不是要去看他一下。」
「不去。」
「好歹也是同事啊。」
「不,我和他有私人恩怨,不去了。」我继续点开相册,陀思相册里几乎全是我和伊万的照片,还有果戈里,小栗虫太郎,西格玛他们,除了普希金,全员都有。
我和伊万的照片是最多的,我是死屋之鼠的第一个成员,伊万是第二个。
我们看着陀思从俄罗斯软弟长成俄罗斯软汉,陪伴了他十年之久。
……但伊万是被我亲手处决的。
我把它称之为处决,是因为他坚定地延续着陀思那个荒诞的理想,到死不回头。
我还记得他在我的手掌下挣扎时的样子,那个眼神我可能永远都忘不了。
他想活下来,但我不能让他活下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