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教她道理的多是首徒琼英,长久地听对方教导,所以归眠最像琼英。
但现在师尊开始教导她,她就认真映着面前这人,想了会儿,出声问:「成仙,就是像师尊一样么?」
她说:「那我想成仙。」
苏明绣被她这副看似在思考,其实什么都没想明白的模样逗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就想像我一样?」
归眠本想顺着她的问题问,那师尊是什么样的人?
可话到了嘴边,看见这张如灵玉山一样终年不化冰雪的面庞露出笑容,她的眼神呆滞一剎,出口的话莫名变成了「师尊笑起来的样子……」
「嗯?」
小姑娘却忘了词,目光漫无目的地乱飘,等抬头看到被这寒气影响,变成灰蓝色的灵玉山天空,她灵光乍现,一拍手掌,出声道:「像天上的星星!」
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曾经摘过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你眼里还能看到其他星星散发的光芒吗?」
说话的人模样逐渐和面前这张稚嫩的面孔重合。
苏明绣恍惚剎那,乍然敛了神色,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看错了。」
她说:「白天哪来的星星?」
归眠愣愣地点头,欲要开口补充说是昨晚的星星,又想跟苏明绣描述那颗星星有多么闪亮。但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苏明绣乍然起身的动静打断。
灵池里的水被她惊动,连带着哗啦啦的落下,无数水滴溅落,将莲叶打得噼啪作响,小姑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一切重归寂静后,呆坐在莲叶上的人睁开眼睛,已经见不到另一道身影。
只一道传音远远落入她脑海中:
「去百草堂找天南星长老,就说我旧伤发作,劳烦她为我配一些药送来。」
「这几日你自行修炼。」
「归眠?」
一刻钟后,百草堂。
归眠坐在台阶边,看身旁草丛里的几隻蚂蚁搬着小半粒灵稻米,觑见远处的蚂蚁洞,抬手刚把那小半粒米捏起来放在洞边,就听见身旁落下一道招呼声。
她抬头看去,也学着露出个笑容来,「琼英师姐。」
「怎么在这儿?受伤了?」
琼英抬手拉着她站起来,心想那日在闻道台上的外伤应该好了才是,正想看看小姑娘是添了什么新伤,目光触及她身上崭新的布料、还有后腰上刚留的两道灰尘印,无奈地俯身替她拍了拍,「瞧你,换了新衣裳也不知注意点。」
归眠由着她动作,思绪还停留在她上一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我没受伤,来这里是帮师尊取药。」
琼英闻言,面上笑意更盛,「灵玉长老而今能这般信任你,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日后我也不必再担心你在这宗门内被欺负。」
小姑娘歪了下脑袋,「欺负是什么?」
「不同你说这个,」琼英不想让她知道往日那些弟子们的劣行都意味着什么,怕她哪天懂了七情六慾,再回顾曾经在剑宗的这一切,让回忆蒙上阴影,当即语气鬆快地提起另一件事:「明日山下有件热闹事儿,凡人们要举办法会,你若是无事,便与我们一同下山看看这热闹如何?」
看见归眠的神情还是疑惑与不解,琼英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总之,明日戌时,山门处见,记得来。」
「哦……」
归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自从千年前这处小世界的升仙路被关闭后,此界灵气便愈来愈少,连带凡人们遇上的天灾祸事也更加频繁,他们也听说仙人们那些传说。
但还是想用自己的法子祈求平安,据说这世界最后一位神仙出现,正是在四月——
于是每年这春末夏初的交接时,人间就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会,祈祷曾经从此界上天的那些神仙,降下福祉,庇佑这世界的平安。
法会从早到晚,共办四天四夜,这也是那位神仙当年渡过雷劫所需的时间。
在这四天内,人间便会将上一年冬天储存的粮食和酒取出来,举办流水席,又请乐人舞者在街头表演,十分热闹。
归眠跟着琼英她们下了山,虽然平日里接任务已经见过人间的种种景象,但这水陆法会的热闹,她们也不是年年都得见的。
琼英性子较为稳重,但跟她下来的小姑娘们有的是头回下山、有的是刚闭关出来,在摩肩接踵的道上走不到一里地,她这周围就撒手没了三个。
归眠也是失踪成员之一。
琼英:「……」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是先前在闻道台拦过她、后来又阻止长生长祈的姑娘,「师姐何必担忧?这是在咱们剑宗山脚下,师妹们又都不是普通人,能出什么事儿?」
琼英想了会儿,嘆气道:「那我去找归眠,她傻乎乎的,若是遇到坏人,准被一骗一个准。」
半个时辰后。
人间泗水河边,琼英瞧见被一对情人怒目瞪的小姑娘,赶忙上前一步,将人拉到身后,偏过头问:「发生什么了?」
小姑娘懵懂地探出头来同她指了指河边:「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在水上放灯,他们说在祈福,我就想看看祈福都得写什么,才刚拆开呢,师姐你就来了。」
琼英:「……」
她再看看面前这对明明又气又恼,却还紧紧握着双手的男女,猜到了刚才归眠拆的是谁写下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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