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注意到他的失态的。
这人原本僵直地躺在沙发上面,长手长脚,脑袋在这头、脚在那头,像是晒在沙滩上风干了许久的鱼干;又把双手十指交叉安详地搁置在胸口上,以他专业的眼光看过去都没有半点起伏,宛如已死透了——
这人「噌」得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三两步衝过来抓住他的手上下猛摇:「幸会幸会,您就是武装侦探社成员鼎鼎有名的织田作……之助吧?我太感动了!」
男人、织田作之助又吃了一惊:这人嗓音哑得像吞了地狱的烧炭,着实少见。难不成是来侦探社向与谢野医生求助的?
这样想着,织田作之助便回答道:「小小调查员而已,算不上什么鼎鼎大名。」
这人好像笑容满面一样笑着说,「哪里哪里,和我这种无名之辈比起来的话……一定经历了不少传奇故事吧?请务必让我洗耳恭听!」
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口:「……没有那回事。同那个相比起来的话,每天追着十五个孩子餵饭的磨难反而比异能大战更加辛苦呢。」
这人笑得快直不起腰来:「这么辛苦?可是这也没办法吧?」
织田作之助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也没办法呢。」
这人笑得开始捶墙了。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给我吐槽啊!!!!!」
屡遭迫害的常识人疯了,拿着《理想》差点怼到这两人脸上去,气得手直抖:「织田!你就一点都不惊讶的吗?」他恨不得抓住同事的肩膀猛摇:「你是不是粗神经到没救了?我会拜託与谢野医生帮你从里到外检查一下的!」
与谢野立刻提起精神:「谁要检查?」
同时织田作之助徒劳地解释:「我惊讶了。真的。」
确实。在织田作之助出任务的三天里凭空冒出来的这个人,看起来的确很可疑。
沙色风衣,米白休閒裤,漆黑皮鞋。
西装衬衫配马甲,领口一个波洛领结缀着蓝宝石。
而头上——罩着个牛皮纸袋,任谁都看不见那张脸、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看路的。
……谁啊这是。哪里来的搞笑役吗。
侦探社另一个常识人偷偷摸摸溜过来,拽拽织田作之助衣袖,在他耳边解释:「这位是前两天加入的临时调查员。社长谈话过后特许准入的。」这位年轻的异能力者又压低了点儿声音说悄悄话:「听说乱步先生也打了包票……」
织田作之助心里一动:乱步电话中所指,想必就是此人了。
「怎么称呼?」织田同样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不过这位正(终于)被国木田独步掐住脖子猛摇的临时侦探社成员,显然耳朵好得很,哪怕被掐得快没声了,也要一隻手紧紧拽住纸袋一边拼命转过头来:
「『津岛修治』!」这人用他嘶哑的喉咙大声喊,好像讲了个绝世笑话一样吭哧吭哧笑个不停:
「叫我『津岛修治』就行——」
…………这个人,到底在玩什么只有他自己懂的三次元文豪梗啊。
国木田独步气得直瞪眼:「你这蠢货,一提到名字就笑!到底有什么毛病?」
「自从这傢伙来到武装侦探社之后,我的时间表就再也没准过!!本来按计划这个时候已经在核实织田潜入带回来的资料了——对了织田,」国木田转回头来问,板着一张脸、但还是忍不住面露关切:「任务都顺利吧?」
「顺利。」织田作之助回答,顺便坦率地感慨道:「你们的关係真好呢。」
「哈?!」
「和谁的关係好啊??」
津岛修治与国木田独步同时出声,国木田更是触电一般放下手来、蹭蹭蹭连退三步:「织田,你不要乱说话!」
织田作之助感到困惑,不由得认真地盯着其他人寻求共鸣:「我说错了吗?」
与谢野晶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谷崎润一郎干笑着打圆场:「这个……那个……我们都很尊敬、津岛先生啦……」
开朗的宫泽贤治给出最后一击:「这不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嘛!」
重新戴回草帽的少年灿烂笑着。
「就像溪水渗入泥土、落叶归于大地,津岛先生从最开始就很好的融进来了,这是好事!」宫泽贤治笑起来,「等芥川先生也安心找到妹妹了,大家一起来庆祝吧!我会准备最好吃的牛肉盖饭的!」
大家纷纷用言语附和了这句话,而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的四下看了看,准确地盯上了津岛修治的脑袋……不,纸袋。
「怎么了,织田作?」
这人问他。
明明还是那样嘶哑难听的声音,他居然从里面听出点难过来,不由感觉自己的神经过于敏感。
但是不管怎么想,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擅自问出那样刨根究底的问题也太过于失礼了。
织田作之助便放弃了自己一剎那间察觉到的细微异状,略带些困惑地问,「『织田作』,是在叫我?」
「是啊。」津岛修治笑着说,「不可以吗……?」
这句话说得平稳,任谁也听不出半点儿打颤来,可织田作之助却莫名感觉面前此人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肯定是这三天任务累到神经失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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