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又说回来,哪怕在(疑似)睡眠状态也要干老本行吗。……他太宰治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种工作狂?
至于什么,「拯救了苏格兰」、「拯救了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拯救了黑暗组织」、「拯救了整个世界」之类的,看得首领只想去策划一场公海截杀军火案来洗洗眼睛。
这是谁啊?说的一定是主世界里那个走进阳光底下的傢伙吧?武侦太宰的事,同我港口黑手党首领有什么关係?他甚至很想这么自欺欺人,甩锅给另一个「太宰治」。
可无比清醒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太宰又一次感到了昨日亲自监听那两个持刀剑少年时,令人熟悉的胃痛。
正是这份久违了的啼笑皆非感,让首领难得兴起点澄清自己名誉的兴致。
但是,那也是片刻前的想法了。
「……」
在同这个银髮绿瞳的男人所对视的这一秒,他面庞上本应浮现出的浅淡的笑容消散了。
首领见过同样的表情。就在不久前,在某个自称「学生」的男人脸上。
那是惊痛。是不敢置信。是感同身受般甚至恨不得以身代受的悲哀。
……你们在难过什么?他忍不住想。讽刺的。你们懂我的幸福吗?哦对,你们还真不懂。我也绝无可能让你们有机会懂。
可就是这么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让这位权势滔天的首领冷下一张脸,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沟通交流。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错。
首领太宰冷静地在心底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一定是他的手段太温和了,才会让人死到临头还自欺欺人。
那么。现在,是改正这个错误的时候了。
首领视线冰冷地看着琴酒,一句句发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对自己曾在另一个世界里做过的事情并不关心。说到底,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筹谋多年的五步计划。太宰并没有那个閒情雅致听童话故事。
因而他的每句话都直指核心,将情报里两个人不约而同模糊其词的这个部分残忍撕破开来。
「……」琴酒干咳了一声,用嘶哑的嗓音回答道,「属下……不知。恢復理智便身处那个房间了。」
这个男人的尊严被亲手粉碎,似乎带走了他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生机。
回答时若不是声带振动,几乎叫人认为说出这句话的应当是一缕幽魂,而非不久前那个慎重高傲的杀手。
或许,对他们这些存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来说,唯独珍重之人所开出的那一枪,才能令创口流血,镌刻下绵延不绝的痛楚。
而首领太宰,他并不在乎琴酒近乎无限温顺的回答。
只沉吟了不到两秒,他便又接下去问:
「你来到这里的目标是什么?不,不是问你个人的目标。不准说些什么『来见一面』之类毫无价值的废话。」首领冷酷地说,「换个关键词:『任务』。你们总不能无理由地来到这个世界吧。」
琴酒毫不犹豫便回答:
「最后有这样一行文字——『在某个註定将要被覆写的世界里,有人端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操控着黑暗之中的庞然大物。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该非法暴力集团的触角所无法涉及的地方……』」
久经锻炼的绝佳记忆力,令琴酒无一字出错地完整复述了这行文字。
听到这句话,首领微微眯起眼睛。
在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之下,会隐藏着什么宛如滔天巨浪般的惊骇与明悟吗?
「『註定将要被覆写』?」首领喃喃着重复,「註定,将要被覆写……?」
无意义地重复了两遍,首领太宰用手掌掩住前额低低笑了一阵,放下手,又忍不住摸了摸缠绕在自己左眼上的绷带。
「……那又怎么样,」太宰自言自语,「那又,怎么样啊。」
短短一句话,没人知道太宰治都做下了怎样的决定。
是的。太宰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谎言。——这个事实。
可是、
可是啊……!!
他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然后,首领向旁边伸出手去。
「给我枪。」太宰命令。
立刻便有下属从枪套里解下手枪,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首领接过枪,熟练地拉栓上膛,调整角度,抵在了琴酒额上。
「我不需要狗。」太宰轻声说,「在我的黑手党里,忠犬要多少有多少。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价格,余下的,不过是买下人命的『最优解』。」
他在话语间将琴酒的忠诚贬低到一文不值,而琴酒这样听着,仅沉默地垂下眼睛。
「你的话,倒比那些人,价格更高一点。」
首领温和地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琴酒?」
对于琴酒来说,这样温柔的语调,比方才冷酷无情的,更令他宛如被铁鞭鞭笞一样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
他不得不低低喘了一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回答:
「因为我……来自,『别的世界』。」
「不错。」首领褒奖道,「这点智商还是有的嘛。那么,想必还有遗言了?」
黑髮鸢瞳的男人笑了笑。
「还有什么没有吐出来的情报,临死之前说来听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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