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亮了蜡烛,抱着药箱赤脚走了过来,蹲在男子身旁。
「姑娘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楚怀江垂眸看着她。
婉凉打开了药箱,「公子能有多坏?要杀了我吗?」
她已经不怕什么坏人了,还有什么坏得过这命途。她除了一条命,她还有什么?
「不好说,我可是个大盗,外面的官府全在追杀我呢。」楚怀江笑道。
「哦?那这位大盗偷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婉凉从药箱里拿出纱布。
「在富人家里偷了点不公平。」
婉凉笑了,「既然这样,公子就杀了我,给个痛快吧。」
楚怀江看着她,「那多可惜。」
婉凉垂眸,「公子上药吗?」
「唯恐冒犯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婉凉抬眸看向他,眼尾上挑的含情目里藏着一阵惊慌失措。
谁曾说过怕冒犯她?
楚怀江脱下衣服。
他结实的肌肉映在烛光下,绝非谢侍郎挺着的大肚子可以比拟的。
身上血淋淋的新伤迭着旧年的痂,一道道都是怎样血雨腥风的江湖故事。
婉凉背过了身去。
「多谢姑娘相助。」楚怀江处理完伤口,穿上了衣服。
「姑娘待在这个地方,怕也是……命途坎坷吧?」楚怀江看向她。
婉凉收拾着药箱,「命途都拽在别人手里,坎坷不坎坷我就不知道了。」
楚怀江看了她一会儿。
不是天註定,而是拽在别人手里。
「怕给姑娘惹麻烦,在下告辞了。」
婉凉再抬头,窗前空荡荡的,扃牖还在嘎吱轻晃。
房里仿佛连烛光都是冷的。
又是一个夜。
婉凉缩在墙角。
窗户被轻轻敲响,一个人影晃在窗外,「姑娘?」
婉凉赤脚过去,打开了窗户,「又是你。」
「不知这个『又』字是惊是喜?」楚怀江笑道。
婉凉笑了,「毫无感情。」
「难过。」楚怀江佯装悲伤,煞有介事,「我能进去吗?」
婉凉转身进了屋里,给他让出位置。
「今日来答谢姑娘,」楚怀江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城北桃源记的糕点,特携来给姑娘尝尝,还望姑娘赏个脸。」
骨节分明的手打开了油纸,其上整齐地摞着精緻的糕点。
此地城南,跨过如此大一座城,爬上窗户,不知他如何做到让这糕点不碎一丝一毫的。
婉凉伸手捻了一块。
谢侍郎给的吃食是不错的,婉凉却觉得这糕点格外好吃。
「如何?」楚怀江看着她。
婉凉又捻了一块,「舌头都长得一样,公子觉得好吃,我自然也觉得好吃。」
楚怀江觉得有趣,「那可不一定,舌头长得一样,但感受不一样。」
婉凉不甚在意,「我的感受从来都不重要。」
楚怀江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怎会不重要?」
答谢也答谢过了,可楚怀江又来了。
夜夜如是。
带着塞外的风雪,带着北漠的风沙,带着市井街道的光怪陆离,带着江湖恣意的刀剑与酒,带着惩恶扬善的铁血抱负……
带着婉凉从未奢望过的甜蜜。
她只想溺亡在每夜的星海。
「婉凉想服侍公子。」婉凉垂眸掩去爱慕,说得像是祈求。
楚怀江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我不要你服侍我,我要你嫁给我。」
婉凉吓得抽回了手,「我不干净。」
「你干净。」楚怀江拥住她,「婉凉啊,跟我走吧。」
婉凉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走不了,我弟弟在他手里,我走不了……」
楚怀江只是个游侠,他不能从严密的守卫里带着两个人全身而退。
他杀了官至五品的贪官,朝廷里挂着他的重金悬赏,他甚至自身难保。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红烛两盏,拜天地以为证,你仍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
「姐姐。」风露刚推开婉凉的房门,就听到了一个男人轻轻的朗笑。
他看过去。
烛光摇曳,坐在窗边的男子身型修长,疏朗的眉眼带着笑,写尽了风流与恣意。
听到他的声音,男子看了过来,眼眸里映着未尽的笑意,缱绻得像一首歌。
风露顿时心动如鼓。
「风露!」婉凉唤他,「快关上门!」
风露反手关上了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怀江,「姐姐,他是谁?」
「他是……」婉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姐夫。」楚怀江笑道。
婉凉脸都红了。
风露愣在那里。
他看到面前两个人目光的纠缠,缠绵得连风都挤不进去。
「姐姐,你疯了吗?」风露拽起婉凉的手,几近癫狂,「要是被谢侍郎知道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小声一点。」婉凉抱住他,「我这辈子只想疯这一次。」
「风露,我怀孕了,你帮帮我。」
风露的目光看过姐姐恳求的脸庞,悄悄瞟过楚怀江,垂眸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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