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一袭枣红色,林泓侧头看去,髮丝自肩头滑落,他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凤目。
「林泓。」鱼天亦提着一壶酒坐到他侧方的石凳上,脖间围了一圈黑绒的围脖,衬得小脸更白皙,「在想什么?」
难得这小姑娘要主动理他,林泓笑了一下,「没什么,发呆。」
鱼天亦看到这么安安静静的林泓有点不习惯,她得出结论:「又进去了。」
林泓终于提了提他拖在地上的衣角,「是啊。」
「凶险吗?」鱼天亦「噗」得一声拔下她酒壶的塞子。
「挺凶。」林泓见她在兀自灌酒,「你师父不是不让你喝吗?」
鱼天亦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威胁道:「你敢告诉他。」
林泓挑眉,「那得看心情。」
「少管我。」
林泓不以为意,问她:「他们住得还习惯吗?」他之前是亲自问候过刀问寒山和乐然山人的,他们自然是客气地说住得很好,鱼天亦说话直来直往,问一问她说不定能问出他们更真实的感受。
「挺好,」鱼天亦道,「就是酒少了。」说罢还摇了摇自己的酒壶。
林泓沉默几息,「我是问他们,不是问你。」
「那你为何不问我?」鱼天亦瞪他。
林泓觉得有趣,「怎么?你也想在我镖局落户,帮我运货吗?」
「我师父师母也不会帮你押货!」鱼天亦撇了撇嘴。
林泓耸肩。其实他也拉不下脸让天下第一刀客给他押货……虽然刀问寒山亲自请缨过几次。
其实押不押货都无所谓,有他坐镇已是天赐的好处。
现下乐然山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泓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清幽,二人本也无甚正事,与林泓又有一年之约,倒是也乐得待在江南。
「那你呢?住得惯吗?」林泓还是问了鱼天亦。
鱼天亦笑了一声,柳眉舒展,凤眼弯弯,「还不赖。」
「林兄。」不远处传来了程进玖的声音。
鱼天亦收起笑意,「我走了。」话音刚落,人就起身,轻巧一跃上了围墙,又轻巧地翻出了出去,枣红色衣角从墙头掠过。
林泓在后面喊都喊不住。就不能好好走门吗??
程进玖走近把手里提着的热酒放在石桌上,看着鱼天亦离开的方向,「鱼姑娘这是急着去哪?」
林泓也很懵,「你这是做了何事能把邪医都吓跑了?」
程进玖直喊冤,「我能做什么?我话都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说得有些惋惜。
这会儿雪飘得大了几分,寒气扑面。林泓拢了拢大氅。
程进玖在林泓对面坐下,把他的热酒倒进杯子里递给林泓,「这几天要叨扰林兄了。」
「当是自己家就好,并无叨扰一说。」林泓笑着,也没客气,端起他递来的酒喝了一口,热酒暖暖的一路烫到胃里,驱逐了些许寒意,「你今后有何打算吗。」
「不甚清楚。」程进玖望进灰蒙蒙的天色里。
「程兄若是不嫌弃,可以留下来。」林泓有招揽之意。
程进玖看向他,笑了一下,端正俊朗的面容带着点羞怯,「多谢林兄美意,你镖局里俱是英雄,我自惭形秽得慌——我想再出去闯荡一番,天地偌大,我看得还不够。」
到底是方及冠的青年人,满腔热血,不甘安定,想与天地一战。
林泓缄默了几息,「闯一闯挺好,日后有什么需要来找我就行。」
「多谢,林兄若是有需要,我也定当尽绵薄之力。」程进玖其实很佩服林泓,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已然有了一番事业,不少英雄衷心追随,为人也是大度和善。
还有万大哥,更是青年将军,威震四海。
鱼姑娘也是江湖间有名有姓的邪医。
皆是年少有为。
而他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两人把盏又交谈了一番。
直到屠鸿雪过来打断他们,程进玖避嫌,请辞离开了。
「头儿,『追月客』请您雪饮寒楼一晤。」屠鸿雪把请帖递给林泓。
要说着「追月客」是何许人,那就有故事了。他是林泓长瀛镖局建立早期的那批客人之一,后来零零散散有过合作,也算是常客了。
这个人神神秘秘,从未露面,每次都派了不同的人打着「追月客」的名号来和林泓谈生意。
林泓都快怀疑「追月客」其实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行商的帮派了。
所以,这追月客现在终于肯露面了?林泓早就想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了,这个请帖他可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饭局的时间是明晚,林泓站起身来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不能成天都想着万古川,得分散注意力找点事情做。
第二日,估摸着和追月客约定的时间林泓出门了。
哪怕是冬天,江南的集市也是热闹非凡,店铺森罗,红飞翠舞,人声鼎沸,让细细飘扬的雪沫也变得生机盎然。
林泓决定抄个近道,他避开人流拐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江南水乡矮房参差,行于蜿蜒狭窄的小巷,远离喧嚣倒是别有一般风趣。
林泓手里捧着手炉,一身雪绒长衣,行得悠閒。
拐过一个小弯却见前方有两个带着棍棒的大个头堵住了去路。
二人的目光狠戾地盯着他,手中的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壮硕的肩背,威胁的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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