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却全然不觉,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四周,念着周围亭台楼阁的名字,声音依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青涩,「『文生阁』……『万春亭』……『仁和楼』……东属木,正是主春、文、仁的!名字取得好!」
「还有这边,『秋梦亭』、『武华阁』、『义兰楼』,西属金,主秋、武、义嘛!」
「清泉哥,你看!北『水』南『火』『土』在中央,日东月西,天南地北,这些亭台楼阁依次建下,大顺之象!」段宇顿时对安排这布局的风水师心生敬佩。
「你快看嘛!」段宇扯了扯林泓。
「看、看、我在看、」林泓无奈,「反正看不懂……听你掰扯呗。」
典当铺老闆听段宇说了半天,笑了起来,「没成想二位今日来看屋子是做足了准备,还带了一位风水大师,失敬失敬!」
「……」段宇:「我也是一起来看房的。」
「这……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典当铺老闆话是这么说了,却完全没有要征求他们意见的意思,直接问了出口:「你们三个是何关係?」
不是,这一路捡一个的,那两个高挑的俊公子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他杵在旁边都尴尬,又来个年轻小公子,三个人要一起看房,要住一起?这……这……
林泓:「……」
万古川:「……」
段宇:「……」
林泓受不了了,这老闆脑子里的东西有点不干净,「我们三兄弟来看房有何不妥?」
「没……没什么不妥,我就问问……」典当铺老闆尴尬地插了一把汗,「我眼神不好……别介意……」
林泓:「……」
四人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前进。
枯叶踩碎的声音中混入水声潺潺,且愈来愈响。
一条一丈来宽的流水不知是从何处引入,柔和的绿色依旧在徐徐流动,落日余晖在其上闪耀,其间荷叶衰败却并不衰减它的生机,一座别致的拱桥横跨其上。
流水蜿蜒而去,穿过一个入水口流向后花园。
此流水名「金泉」。
万古川看了这水一眼,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陈氏是商人?」
典当铺老闆道:「是啊,陈太守确实还是个商人,做的买卖可不小,公子不知道?我还以为此地人尽皆知呢。」
典当铺老闆指了指那流水,「所以这流水叫金泉,财运滚滚。」
段宇大致扫了一眼面前入水口的位置,「这通水口开西北方。」
「所以?」林泓扬眉。
段宇比划着名,「《河图括地象》里提到,『天不足西北,地不足东南。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天门无上,地户无下。』(注3),所以此处是『天门』。
在后天八卦中西北为『干卦』位,也就是地支中的戌位与亥位,五行为金,主财。
简单来说吧,天门是来水口,俗话说『山管人丁水主财』,水源即财源,以其源远流长广阔深泓而汇集为贵,谁不愿意财源滚滚,所以天门以开阔通畅为贵。」
段宇示意林泓看水门处,「你看,象征财源的水流滚滚入主金的天门,生财!」
林泓讚嘆,「懂得挺多。」
段宇又指了指相对的东南方向,「与它相对应的自然是出水口的『地户』,风水云:『天门开地户闭』,也就是说西北方宜开阔,而东南宜闭藏。」
顺着他的手看去,东南角水塘占了大半,岸边也摆满了假山,果真狭窄。
「又是一处好风水。」段宇啧啧称道,「水从天门流向巽巳方,正是『辛壬会而聚辰』,水局辛龙(注4),可谓完美!」
典当铺老闆多看了段宇一眼,「小公子真是博学多闻,精通风水!这宅子是当时名噪一时的风水大师李天成的手笔!这是他的封刀之作,任哪个风水师来看了都叫好!」
「可惜,」典当铺老闆摇了摇头,「这般好的风水也没能遏制住陈家的煞气,一家人还是遭受了横祸。」
「什么?!」林泓一怔。
三人都看向了典当铺老闆。
典当铺老闆反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努力睁大他的缝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你们、你们不知道?!」
他顿时悔死了,之前这宅子卖不出去就是因为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让人觉得这屋子不干净。
哎哟!这下好了,这三人估计又不会买这宅子了!
他说怎么有人会来看这宅子,原来是不知情的!
典当铺老闆心都冷了,一副苦瓜脸,「哎哟,我说三位爷怎么能不知道呢?这陈太守是个红顶商人,跟皇亲国戚还有些关係,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所以我这才、这才顺口说了嘛,哎哟!你们怎么不知道呢!」
万古川看着他,「愿闻其详。」
陈秉纯出生在一个官商之家,爷爷辈搭上了湘王妃远房亲戚的高枝,父亲没读过一天诗文,却也做了个散官知县,家里有个大买卖,生活富裕。
他自幼饱读诗书,胸中有丘壑,斐然成章。
弱冠之年登科及第,是公认的才子。
礼部德隆望尊的尚书却说其人「好行小慧,难矣哉!」——说他品行不端,不要他入仕。
但他文采华丽至此实属罕见,一些政治远见也可圈可点。
礼部众人力劝,再加之他爷爷辈与湘王那星点的远亲关係,他还是做了个半大不小的文官,却也不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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