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双鱼这才朝着李长博行礼,然后拔腿就去追钟约寒。
其他人也赶紧溜了。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抿紧的嘴唇,反倒是微笑起来:「真生气?」
付拾一低着头,脚尖轻轻的碾地上的尘土:「没有。」
李长博嘆一口气:「没有,怎么会如此没精神。」
那语气,分明就是在生闷气。
付拾一没吭声。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付拾一这样的情绪。
从前付拾一总是面上带笑,即便是验尸时候,也总是从容冷静。
第一次,她和旁人据理力争,言辞锋锐。
李长博忽然有些好奇:「为何要如此生气?他们就算不肯学……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付拾一没吭声,有些走神。
李长博唤她:「付小娘子。」
付拾一回过神来,此时心情平静些许,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她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生气。」
「为什么生气?」李长博再问一遍。
付拾一斟酌一下:「怒其不争。」
有人愿意教,可反而学的人却固执的用门庭之见来拒绝学。
这不是迂腐是什么?
「他们以为这是气节,这是规矩,这是尊重。」付拾一轻嘲:「可却从未想过,这对不对。学无止境,一字便可为师。八十老翁,尚能以三岁孩童为师。又不是叫他欺师灭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你学了别的法子完善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你父亲还要怒斥你不孝?」
「本该固守的是孝心,是对人的尊重。却变成了死守规矩——」
「吃枣药丸!」
付拾一吐槽完,也就回血一大半了。
钟约寒不学就不学,她还不稀罕教呢!
李长博听见那恶狠狠的四个字,没忍住,轻声笑出来。
方才还引经据典,一字之师的,这会儿连说话都不清楚了。
他笑着纠正:「是迟早要完。」
付拾一:……好吧,你说得对。
「不过,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李长博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了,他就开始说案情:「既然这个人是丁道梅,那么为什么要杀他?灭口?还是分赃不均——」
付拾一忍不住看他一眼,嘴角也带起笑来,彻底满血復活:「我觉得,像是预谋杀人。」
「所以是灭口。」李长博目光幽深起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才会毁尸灭迹,让丁道梅彻底没有了身份证明!
付拾一颔首:「应该是如此。」
李长博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我们应该去查一查,钱泰豪还有没有别的相好,或者宅子——」
「还可以请周娘子来问问。」付拾一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一丝狡黠的光。
李长博和付拾一对视,轻轻扬眉。
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眼看天色已经亮了,就直接叫人去请。
付拾一幽幽的嘆气:「李县令,我今儿没出摊。」
李长博言简意赅:「有钱。」
付拾一:「多少?」
李长博依旧简洁:「你开。」
付拾一眉开眼笑,真心实意:「李县令真是个体恤民情的好官!」
李长博淡然喝一口茶,「是吗?」
「那当然是了!」付拾一吹起了彩虹屁:「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李县令您更好的,更为民着想的,更鞠躬尽瘁的——」
李长博享受的眯起眼睛听:怪不得人人都喜欢被吹捧。听起来可真顺耳。
周娘子过来时候,太阳刚升起来,枝头的露水都还没消散。
可两个熬了一宿的人,却精神抖擞——
周娘子过来,李长博先给她看丁道梅的画像:「周娘子请看。」
周娘子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我家郎君那个同乡吗?」
李长博颔首:「嗯,他也死了。」
周娘子喃喃重复,声音疑惑:「也死了?」
李长博颔首,斟酌着问了句:「你的丈夫,在发现鱼寡妇尸体的前一天,在家吗?」
周娘子想了想,下意识摇头:「不在。他去喝酒了。他说,要给人饯行——」
「什么人?他说过没有?」李长博立刻追问。
周娘子反应过来,嘴巴立刻犹如紧紧闭着的蚌壳:「我不知道。」
李长博皱眉。
付拾一突兀开口:「周娘子,那你知道不知道,鱼寡妇的情人,就是钱泰豪?你知道不知道,鱼寡妇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周娘子蓦然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付拾一。
付拾一坦然和她对视:「你的丈夫,钱泰豪,自己已经承认了。他还说,打算和鱼寡妇私奔——」
周娘子胸口剧烈起伏。
「你胡说……」这几个字,是她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
李长博会意,嘆道:「的确是如此。」
周娘子脸色一下子白了:「怀孕三个多月——」
「是。」李长博肯定的点头:「所以她才变卖家产,准备搬走——她住的宅子,她也打算卖吧?」
周娘子失魂落魄的点头:「託付给了我家郎君……」
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落下,周娘子却丝毫不觉一般:「李县令,我想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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