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博失笑，却也颔首：「付小娘子说得是。」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付拾一，竭力避开了验尸台上的肉块，让声音也保持平静：「那付小娘子想吃点什么？」

付拾一想了想，「烤肉吧。大块大块那种。不然不管饱——」

李长博的麵皮，克制不住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话到了嘴边，说出来的还是一句：「好。」

付拾一差点就欢呼雀跃出声：辛苦工作之后，用一顿烤肉犒劳自己，简直不要太幸福！

因为尸块是好不容易拼好的，所以付拾一就暂时不打算动，直接用门板抬进了地窖冷藏。

李长博搭了把手。

完事儿两人一同洗手。

付拾一拿出肥皂片，递给李长博。

李长博熟练的搓揉打泡，又以教科书一般的标准洗了一遍手。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都有点儿傻眼：自己示范了一遍，李县令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李长博修长好看的手指吸引走了。

李长博洗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标准无比。

付拾一洗手的时候，难免紧张：自己可别做错了。到时候李县令肯定笑话自己。

不过，李长博看着付拾一洗了手，倒是心情很好，好似人都放鬆下来：「那咱们去哪里吃？」

付拾一心里已经有目标了：「西市。」

西市离这里有点远。

可是那边什么都有。

不管是波斯来的奇珍异货，还是各个地方的吃食，都很多。

那里的摊贩，直到夜里快要宵禁的时候才会收摊。

烤羊肉串，也是西市一绝。

付拾一虽然不报太大期望，但是架不住也慕名而去——去店里吃饭的客人们，都是大唐长安实打实的吃货。难免有时候吃饭就讨论讨论。听得多了，她也就有点儿流口水。

听着付拾一说去西市吃羊肉串，方良幽幽的想：付小娘子为什么每次见到了什么尸体，就想吃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过很快方良加入了探讨：「我知道一家，味道的确是一绝。平日里都是要排队的。他们家的肉，都是现场切！保证新鲜！」

李长博在旁边看着，就发现付拾一的眼睛亮了。

李长博嘴角也翘起来：「那就去那家。」

这一下，方良的眼睛也亮了。

付拾一和方良对视一眼，然后愉快又期待的开始搓手手：新鲜的羊肉啊，一定很好吃吧——最好半肥半瘦，这样才能油滋滋，香喷喷……

付拾一不敢再往下多想了。

怕想多了，口水就拦不住了。

越到了西市，就越是繁华。

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方良轻车熟路赶往目的地，而付拾一悄悄撩开帘子往外看：不管什么时候，看到这人间烟火的景象，都是叫人心里头特别舒服和温暖。更是油然而然生出了一种对生活的向往来。

日子，或许就是这么平淡朴实。

但是永远都让人觉得留恋。

等到马车停下，方良将车停好。

付拾一就已将店铺打量了个完全——店铺不大，里头铺的席子，吃东西时候就跪着吃。这不奇怪，毕竟整个大唐都这么吃。拾味馆的桌椅，如今在长安城还是独一份呢。

店铺里看上去不是特别干净，有一股烟火气。

而且看上去有点油腻。

付拾一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好，一身棉布衣裙，颜色也是朴素又耐脏，很搭。

但是再看一眼李长博——付拾一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李县令虽然换了常服，但是不管面料还是做工，都一眼就能够看出好来。而且李县令通身都贵公子的气质，实在是……

李长博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坦然就进去了。

西市这边的人，估计也是什么顾客都见过了，所以竟然也见怪不怪的。

不过在李长博跪坐下去之前，方良还是掏出帕子，仔细的将桌子亲自抹了两遍。

伙计来问点什么。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

李长博微笑道：「我也吃不下什么。付小娘子看着点，不用考虑我。」

这意思，就分明只是个陪客了。

付拾一颇有些遗憾，但是还是很能体谅他。于是只点了两斤羊肉，要肥瘦那种——她和方良，正好一人一斤。

方良出去买了果子茶来。

李长博喝了一口果子茶，似乎终于舒服了些：「西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

付拾一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果子茶，美得浑身舒坦：夏天还有什么比酸酸甜甜的饮料更开胃？

对于李长博这个感慨，付拾一也附和；「是啊。如果没有宵禁，我想就更热闹了。要知道，夏天夜晚最凉快时候，出来喝点小酒吃点烤肉，那才是真正的舒坦！」

看着付拾一好像早就有体会的样子，他下意识问了句：「付小娘子试过了？」

付拾一颔首说漏嘴：「那可不？从前啊——」

想起了现代的烧烤摊，付拾一低下头来，轻声嘆了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乡下也没人管。在自家院子里烤肉吃酒，就更没人管了。」

李长博没有错过付拾一脸上的落寞，自然而然以为她是想念蜀地了：「付小娘子在蜀地有很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