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韩文静和韩文芳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关係可见一斑,先前两人在同一家医院不打照面也就算了, 现下亲爹病危,韩文静硬是没把消息告诉韩文芳。为人子女, 韩文芳来看她爹也无可厚非。
韩文芳脚下生风, 抢先一步到达重症监护区, 姜北一行人赶上楼时,不出所料,韩家两姐妹已经吵起来了。
「韩文芳!你还有脸来?!」韩文静指着鼻子骂,「要不是你儿子动歪心思,我爹能变成这样?!」
「你安的什么心?你来是想气死他老人家吗?!」
「滚!」
韩文芳刚痛失爱子,没有力气和她吵,只拉着路过的医生护士一遍遍地问「我爸怎么样了」?
走廊里的谩骂声、哭嚎声铺天盖地涌来,同样「热闹」的还有病房,韩诚本身只吊着一口气,把韩文静一家赶出病房没一会儿人便不行了,科室医生匆匆往这边赶,压根没空回答韩文芳的问题,还是一位女护士看她熬红了双眼,心下一软,腾出一秒跟她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韩文芳霎时跌坐在地。
相比众人的手忙脚乱,角落里的吃瓜群众显得淡定非常,就差来包瓜子边磕边瞧热闹。
江南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鬼知道他坐了多久,看到姜北来了,抬手一招:「这里。」
「怎么回事?」姜北听着吵杂声,问,「电话里不是说韩诚醒了吗,怎么又不行了?」
江南耸耸肩:「迴光返照,林安他爷爷去世前不也这样?」
一旁的林安:「…………」
再说话算我输。
江南拍拍座椅,示意姜北坐下:「着急也没用,坐着吧,受害人要真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别担心,还有程阿姨呢。」
姜北疲惫地掐着眉心,江南身上的懒倦感有时能拉着他归于平静,使他镇定地看待所有事。
姜北问:「韩诚醒时找了律师?」
江南点点头:「律师是韩文静叫来的,让韩诚扣下了,韩诚赶韩文静一家出来,人守在门口,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没看着。」
林安以拿个破碗就能出摊的姿势蹲在地上,双手塞进袖口:「韩诚嗓子熏坏了不能说话,扣下律师干嘛?」
「不知道,后面还进去了两个医生,」江南看向一片忙碌的病房大门,「医生进去没十分钟,就成这样了。」
走廊上,韩文芳长坐不起,除了郁梓还好心劝慰她,其余人根本不睬她。
但宽慰的话说再多也没用,昨晚她才去认了儿子的尸体,天轰然倒塌,后半辈子被生生撕裂了,然而祸不单行,今天父亲又病危,她的来处和归途在短短一天之内统统泯灭,几乎快看不清前方的路。
韩文静比起她稍微要好点,至少儿子还在,所以还有力气骂人,披头散髮的像个市井泼妇。
「韩文芳,你为什么呀?!爸不见了你为什么不说?你早知道唐志宇没安好心是不是,你以为不说就能替他开脱了?」
韩文芳一听儿子的名字,濡湿的睫毛忽地一颤,捂着脸说:「大哥忌日,我以为爸——」
「狡辩!」韩文静瞪着眼出声打断她,「是,爸每年是会去看大哥,但哪次不是当天去当天回?他是失踪一天吗?是整整五天!这五天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不报警?!就是你和你儿子串通一气,想害死我爹!」
韩文静急火攻心,哪管谁是她亲姐,扬起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作势要打。
郁梓连忙挡住韩文芳,背上挨了一巴掌,韩文静打错人也不慌,将错就错,带着郁梓一起骂:「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这人是杀人犯他妈!你们不把她抓起来还带她来干嘛?!」
得,警.察把事办好就是人民的好榜样守护者,办不好便是「干什么吃的」。
林安啐一口:「不是,这种遗产纠纷,但凡是受益人都有嫌疑,韩文静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警.察招她惹她了?」
姜北没搭话,只说:「把郁梓拉回来。」
林安「哎」一声,蹿起身:「别把警花打坏了。」
等他一走,姜北踢踢江南的脚,问:「小天才,你对这事怎么看?」
江南看热闹,看半天剧情还没有任何进展,本来神色倦倦,一听姜北叫他「小天才」,瞌睡瞬间醒了大半:「什么小天才,不是小王八蛋吗?怎么,又多了个爱称?」
姜北说:「犯.罪小天才。」
「哦,听上去又是骂人的话,」江南略感失望地阖上眼皮,「你想让我猜嫌疑人?我是要收费的,温洪亮和邱星冉的费用你还没结,看在你也出了不少脑力的份上,我给你打对摺。」
姜北不和他开玩笑:「我是问你对韩家人争财产这事怎么看?你觉得韩文静为什么会紧张?」
江南皱皱眉,坐直身认真审视姜北:「怎么看?坐着看喽,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对钱不感兴趣,这题超纲了。」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姜北追问。
江南笑起来,笑得又乖又软:「我只对你有想法,很多想法。」
简直是对牛弹琴,但姜北不放弃,接着弹,同样回视着他,等一个答覆。
江南最受不了姜北长时间的盯着他看,比起姜北万年冰封的脸,那双黑眸里
藏着更深的情绪,越是幽深越令人惊心动魄,吸引着江南去触摸,去探索,他分明在姜北眼里看到了期待以及一点点……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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