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与哈利原本想表现出来的相比有点儿深刻过头了。
「你可能真的很聪慧,哈利……」校长慢慢地说道,「我的确希望……我能用我的朋友定义自己。」他声音中的痛楚加深了。
哈利在脑子里疯狂搜索着还有什么深刻的智慧能说,来缓解这意想不到的衝击力度——
「或者可能,」哈利的语气稍缓,「是仇敌造就了格兰芬多,一如朋友造就赫奇帕奇,野心造就斯莱特林。而我确实知道的是,在每一代,一直都是谜题造就科学家。」
「你对我学院判下的宿命很可怕,哈利。」校长说道,声音中仍旧带着痛苦,「经你一言,我的确认为,在很大程度上是我的敌人造就了我。」
哈利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也许在已经领先的情况下,他该就此打住了。
「但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邓布利多更加轻柔地说道,如同自语一般,「我本该意识到那会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关键。因为他的野心,全都是因为他的野心;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邓布利多只是茫然地望向远方;然后他坐直了身子,双眼似乎重新聚焦在了哈利的身上。
「而你,哈利,」校长说道,「你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科学家?」他的声音带着惊讶,以及温和的不赞同。
「您不喜欢科学?」哈利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本期待着邓布利多会喜欢麻瓜的事物的。
「我猜对那些没有魔杖的人来说,它很有用,」邓布利多皱起了眉头,「但以此来定义你自己似乎是很奇怪的事情。科学和爱一样重要吗?和仁慈呢?和友谊呢?是科学让你喜欢米勒娃·麦格的吗?是科学让你关心赫敏·格兰杰的吗?是科学让你尝试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心里点亮温暖吗?」
你要知道,可悲的是,你可能以为你刚刚说出了某种机智得不可思议的压倒性论据。
现在,如何以这种形式修饰回答,让答覆听起来也非常智慧呢……
「您不是拉文克劳,」哈利平静而庄重地说道,「因此,您可能想不到尊重并穷尽一生时光去寻找真理,也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校长挑起了眉毛。然后他嘆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年轻,就变得如此睿智……?」老巫师语带伤感地说道,「也许这会是你的财富。」
只能用来打动某些自视过高的老巫师罢了,哈利想道。邓布利多如此轻信,他真的感到有些失望;不是说哈利说谎了,但邓布利多似乎过于感慨哈利粉饰言辞、使其听上去深奥无比的能力,而不是像理察·费曼【2】所做的那样,把他的智慧用直白的英语描述出来……
「爱比智慧更为重要,」哈利说道,只是为了测试邓布利多对于经过纯粹模式匹配、没有任何详细分析、明显是不加思考的套路回答的容忍限度。
校长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的确如此。」
哈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吧,那么,我最好出去爱点什么,那必然会帮助我打败黑魔王。还有下次你再问我意见的时候,我就给你个拥抱——
「今天你对我帮助良多,哈利,」校长说道,「所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那个年轻人。」
很好。
「告诉我,哈利,」校长说道(而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只是迷惑,虽然眼中还含着一缕痛苦),「为什么黑巫师们如此惧怕死亡?」
「呃,」哈利说道,「对不起,在这个问题上,我站在黑巫师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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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嘶嘶,叮铃;咕噜,啪,咕嘟——
「什么?」邓布利多说道。
「死亡是坏事,」哈利说道,为了能清楚交流放弃了故作高深,「非常坏。极端糟糕。害怕死亡就像害怕一隻长着带毒利齿的巨大怪兽一样。这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事实上,这并不证明你有心理问题。」
校长盯着他,就好像他忽然变成了一隻猫。
「好吧,」哈利说道,「我这么说吧。你想死吗?因为如果你想,有个麻瓜东西叫做自杀预防热线——」
「当那个时刻到来时,」老巫师安静地说道,「在此之前,不。我从未希求儘快了结,但也不会在死亡到来时加以抗拒。」
哈利皱紧了眉头。「听起来您的求生**并不强啊,校长!」
「哈利……」老巫师的声音听起来开始有些无助了;他踱着步子,毫不知觉自己银白色的鬍鬚飘到了一个金鱼缸里,一抹绿色慢慢爬了上去。「我想也许我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黑巫师们没有对活着的渴望,他们恐惧死亡。他们不去追求阳光,却在夜晚来临时逃进他们自己开凿的无月无星、无限黑暗的巨窟。他们渴望的不是活着,而是永生;他们太过执迷于此,以至牺牲了自己的灵魂!你想要永远活着吗,哈利?」
「是的,而且你也是。」哈利说道,「我想要再活一天。明天我还会想要再活一天。因此由对正整数的归纳法可证,我想要永远活着。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意味着你想要永远活下去。如果你不想永生,那就意味着你想死。你只能在两者之间择其一……我没讲明白,是不是。」
两种文化互相瞪着对方,中间隔着一条不可通约【3】的浩瀚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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