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无悲无喜,从她身边经过。
可走了三步,他忽而停下,转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她低着头,似乎在看书。但她手里的书,一页未翻。
吴惟安问:「你心情不好?」
纪云汐回过神来,翻过一页杂书,状若随意:「没有。」
她抬起头,神情正常,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吴惟安收回视线,轻嘆,「因为我心情不好。」
纪云汐疑惑:「为何?」
吴惟安答道:「遇人不淑。」
纪云汐蹙了蹙眉。
总感觉,他说的这『人』似乎说的是她,似乎又不是。
她阖上杂书,懒得猜,直接问:「你是说我?我怎么你了?」
「当然不是你。你也没怎么我。」吴惟安摇头,「不提了,不说他,晦气。你喝酒吗?」
纪云汐:「?」
吴惟安:「我有珍藏的桂花酒,喝一点,去去晦气?」
纪云汐想了想,点头:「好。」
夏日夜晚,风倒也凉快。
头顶月光清明,繁星闪烁。
纪云汐抱着双膝,坐在卧房屋檐之上。
在等人拿酒。
不远处,吴惟安脚步轻点,飞跃在屋檐之间。
几瞬息内,他人便到了,扯扯衣裙,在她旁边坐下,随手递给她一壶酒。
纪云汐揭开封纸,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轻抿了一口,酒味刺激得她脸不由一皱。
不过很快,她就恢復了正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仿佛喝水一般。
吴惟安看了她一眼,轻笑:「你看起来酒量不错。」
纪云汐仰头看着天边月:「还行。」
吴惟安点点头,没再多说,对月浅酌几口,静静赏了会月,刚想和她说说话。
本还好好坐着喝酒的人,忽然头就往下方一栽,看着就要整个人掉下去。
吴惟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衣领,把她给提了回来。
纪云汐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往他那靠。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溢满鼻尖,吴惟安呼吸微微一停。
纪云汐一手揉着太阳穴,拉开两人的距离,晕晕乎乎地坐直,看向他,很有礼貌地道歉:「抱歉。」
吴惟安看向她。
不知何时,她的一张脸已经红了,目光更是迷离。
但她道歉的时候,能看出来,她在努力地端正神色。
他一脸难以言喻:「这就是你说得还行?」
她才喝了几口,就醉成这样?
纪云汐拿着酒壶又喝了一口,证明给他看:「我是还行。」
吴惟安:「……」
他摇摇头,也没管她,就随她喝。
毕竟这酒已经开了罐,她也喝过了,怎么她也得喝完,不能浪费罢。
十五文一壶呢。
想起十五文,吴惟安嘆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给了那方家四千两?」
纪云汐甩甩晕乎乎的头,浅浅笑了下,看向他:「不止。」
吴惟安侧头,目光落在她那张极艷的脸上,说话声下意识轻了不少:「哦,是不止。你还让方远多送了一大袋银子。」
纪云汐点点头,又点点头,浅笑加深,语气有些小得意:「没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吴惟安从没有这么细緻看过她的眉眼五官,「财不配位,危。」
家中贫苦又不够聪明的女子长得过美,下场都很凄凉。
没有能力守住财的人手里,有太多钱,那可不是福气,那是不定时zha弹。
纪云汐重重点头,迷离的双目中,透着几分欣赏。
吴惟安收回视线,抿了下唇:「但我觉得,一千两足矣。」
纪云汐伸手,五根手指映衬着天边月色。
她看了半天,数了半天,收回了一根:「我答应给他们四千两。然后我又给他们送了四百四十四两当赏银,总共是四千四百四十四。这是,我对他们的祝福。」
吴惟安失笑。
纪云汐又坐不稳了,看着就要往前倒。
他率先出手,把人拉住。
她顺势倒到一旁,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吴惟安收回视线,坐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喝完了酒。
而后他起身,将醉倒的人单手捞了起来,夹在身侧,送回了房。
她一碰到床,便自觉地缩到了最里边,背对着他,乖巧得一动不动。
吴惟安弯腰给她盖上被子。
床很大,可他早就发现了。
其实她只睡一个小角落,而且睡相极好,一整个晚上都可能不会动一下。
吴惟安坐在床边,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目光幽深。
半晌,他起身出门,喊来圆脸管事:「我记得,上京城回方家村,定要过黑淳山一带。」
圆脸管事此刻当然不会去触公子眉头,恭敬答道:「回公子,是。」
黑淳山匪,向来是商家和有钱人的噩梦。
他们武功不低,行踪成谜,而且消息极为灵通。
只要商家和有钱人路过,一定会被他们抢。
若是大家乖乖被抢,他们不会伤人性命。
但若是反抗,那必死无疑。
他们的小镖局,几年前就被抢过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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