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下，用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

不就是睡觉吗。

然鹅……

从糖果被白璟收走后，浅灵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在睁着眼睛都看不清的黑暗里。

这会儿，他是真的失眠了。

浅灵翻了个身。

借着黑暗，心底爬出来一些后知后觉赶到的后悔。

他怎么这么笨。

一直睡不醒这个问题，浅灵之前也有怀疑过好几次，他睡眠质量再好，也不至于有人进房间，做了那种事情都毫无知觉。

中间好几次他想替白璟留意夜巡的时间，都被如同巨浪捲来的睡意，狠狠地拍倒。

真是笨死了！！

浅灵撑起身子，往白璟的房间望去，只能看到大概起伏的轮廓，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白璟……你还在嘛？」

对面床铺的人动了动。

「睡了。」

「那你睡了怎么回答我的？哦，我知道了，是你另外一个人格。」

白璟：「……」

「你另一个人格有没有名字啊？我看电视剧，他们每个人格都是独立的。」

白璟：「没有。」

「那我帮你取名，」浅灵思考了一会儿，「要不就叫黑璟，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你今晚怎么话这么多？」

被发现了。

浅灵只好小声道：「我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戒断反应。

稳定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后突然停药，身体还没有适应这种改变，所以突然就失眠了。

浅灵没有体会过这种睡不着的经历。

所以他不知道别人在睡不着的时候想干什么，是什么样子的，他现在就想找人说说话。

「你真的要睡了吗？」

「不睡做什么，要我陪着你？」

浅灵小声道：「不可以吗？」

他的声音又软又糯，隔着黑暗，白璟都几乎可以想像出来那张脸上会摆出怎样的表情。

就当浅灵怀疑白璟是不是睡过去了。

陈久之后，白璟极其轻微地嗯了声，让浅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讲故事，可以吗？」

系统讲的故事实在是太无聊了，语调没有变化，一点意思都没有。

浅灵正胡思乱想着，被子就被掀开了。

「嗯？？？」

「不是要讲故事吗？总不可能让门外那帮傢伙跟着一起听吧。」

「哦。」

浅灵很快接受了白璟的这个解释，往里挪了挪，腾出一半的位置给他。

浅灵拍拍旁边的空位。

「那要不躺下来说吧。」

一副无比自然的邀请样子，实在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能不能别讲恐怖故事啊，我有点儿害怕。」

白璟轻笑一声。

把浅灵是故意的念头给打消了，他没有那种脑子。

「想听什么？童话故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浅灵的错觉，总觉得白璟这声笑意里有点东西。

夹带着点看不起他的私货。

浅灵把想问「你会不会将巨龙和骑士的故事」这句话给咽了下去，转而道：「童话都是小孩子听的，我才没兴趣。」

「哦？」

白璟道：「你不是对我的病很感兴趣，啊？那我讲一个关于双重人格的故事好了。」

「嗯嗯。」

白璟躺下来。

浅灵侧着身子望着他，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甜丝丝的，却一点都不腻人。

明明用的是同样的被褥和枕头，甚至连洗护用具都是统一的，这傢伙身上怎么总是香的。

「可以讲了吗？」

「嗯，」白璟道：「我有个朋友，从小生活环境富裕，作为家里的继承人，被赋予了很高的期待，故事的转折是当他被确诊为精神病患者开始的……」

「当他第一次出现反社会人格，是用一把美工刀，给欺负他的同学个教训，……」

「从那天开始，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怪物。」

浅灵静静地听他的讲述。

到一些伤人的细节时，白璟同样用这没有起伏的语调，似乎说的真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吧。」

不是本人，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些细节的事。

「你怕我吗？和一个怪物睡在一起。」

白璟冷冷的声音压着浅灵的耳廓响起，「很可能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让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他早就习惯了，从大众的眼睛里看到惧怕的神情，尖叫甚至求饶。

呵。

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和空气里的尘埃没什么区别。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轻易拂去。

而这次稍微有点不一样。

他不想那样的神情出现在浅灵的脸上，就像是世间最漂亮的宝物也被灰尘沾染，会遮盖他原本独一无二的光芒。

这时，一双带着热度的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白璟浑身一怔，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不可抑制地紧绷。

那双手抚着他的后背，一下下似乎带着太阳般的温暖。

「不怕哦，你只是生病了。」

和白璟想像的不一样。

他很少，不，是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包容的口气和亲昵的姿势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