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的心头划过无数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催马带着阿卡将那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牛头士兵守卫甩在身后。
仅仅在岔路口耽搁了短短数秒,身后的冥界士兵已经追了上来,领队衝着还想追赶的牛头守卫厉喝:「站好你们的岗!别让其他人浑水摸鱼!士兵们,跟我追!」
雅辛托斯没有回头,专注地控制着马匹,奔向自己印象中熟悉的某条小径,沿途精准地躲过巡逻的士兵阵列,甚至称得上游刃有余。
想想也是,上辈子他逃亡时,冥界早已架构好桥樑和更加完善的防御体系,而这辈子,如今的冥界还处于倒一个地狱门就能发生踩踏事件的原始状态,难度降低大半截。
雅辛托斯甚至差点几度做出不必要的躲避动作,幸好凭藉理智克制住。
宽广的冥河逐渐在眼前清晰横呈,湍急的水流互相衝撞,发出近似痛苦哀嚎般的声响。
也不知是不是恰巧,摆渡人卡戎的船隻刚好靠岸,十几来个新亡魂被卡戎挥动长杆驱赶,不得不恋恋不舍地从船上飘下,站在岸边探头探脑,试图再多听一段游吟诗人的故事。
「唏律律——」
雅辛托斯拽住缰绳,骏马在岸边猛然一蹬,便踩上了卡戎的渡船,落在呆滞地停下弹唱的游吟诗人以及摆渡人卡戎面前。
阿卡举起手中的弯刀,刚横转刀背,要将閒杂人等扫下去,那位老熟人·前僱佣兵·现游吟诗人就激动地扑过来,两眼放光地咏嘆:「啊!多么无畏的瑰宝殿下!敢于孤身对抗可怕的冥王哈迪斯!这将是我诗歌的最新篇章!」
同样拿起长杆,准备把人扫下去的卡戎:「嗯?瑰宝殿下?」
摆渡人的动作一顿,漠然的神情猛地精神一振,大喜过望:「你也要坐我的船吗?——呸,我问了句废话。你是要坐船到对面吗?可以可以,活人给银币我就带你渡河到对岸。不过生者的重量会让船有翻沉的危险,到现在我也没渡成功过一个——呃,有鑑于此,你能在渡船前先给我写段话吗?我怕待会船翻了就来不及了。」
卡戎上下摸了一下自己,实在没找到什么能写字的东西,干脆刺啦一撕衣摆:「写这儿可以吗?」
雅辛托斯:「…………」
作者有话要说:冥界惨遭追星文化侵蚀
(没有哈,卡戎确实有活人给钱就帮忙送回对岸的典故)
第七十九章
雅辛托斯有那么一秒的无言,默默看着卡戎。
真的吗?你看到有活人骑着马跳到你船上要逃出冥界,身后乌泱泱全是追兵,你的反应就是这个?
他摸了下空荡荡的腰带:「银币没有,我给你多写几句行不行?」
卡戎忍痛拒绝:「不可以,给了钱才能渡船这是原则。」
雅辛托斯:「……」
不是很懂你的原则。
雅辛托斯匆匆回望身后,冥界士兵已经越追越近。
可他被美神抓走时,刚从床上爬起来,根本没拿钱袋。
他的目光扫向摆渡人手中的船篙,正准备招呼阿卡动手,船上的游吟诗人们却积极热情地纷纷举起双手:
「我给银币!我给银币!快划船!」
「划起来吧卡戎!将我们的瑰宝殿下送向新篇章!」
「噢噢太棒了,等到创作新篇章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我们的名字都添进去?别瞪我老伙计,我保证也会写到『善良的摆渡人卡戎』,我可以把我们的名字编成一首好听的诗歌。」
银色的钱币「叮铃铃」倾泻而下,被这群僱佣兵出身、即便抱着七弦琴也仍旧疯狂肆意的游吟诗人们从钱袋里掬起,抛洒在船面。
卡戎握着船篙,一撑岸边,渡船便迅速远离河岸。
雅辛托斯有点迷茫地看到岸边的亡魂们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几个富商打扮的亡魂慷慨解囊,银币不值钱似的掷向渡船,像一小片银色的雨,在木板上迸溅,有的滚落在人们脚下,有的滚进滔滔冥河,却没人在意。
游吟诗人们抱起各自的乐器,唱起祈祷平安的歌,岸边的亡魂们则蹦跳起来冲他挥手大喊:
「上啊!殿下!夺走更多神明的心!」
「不不不,别听他们的,你需要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爱人陪伴,一定要找个能踏实过日子的知道吗!」
「不,他们说的都不对,跟随你的心走!你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我永远支持你!」
雅辛托斯:「……」
好的,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语气怎么听得那么像父母。
但这不妨碍雅辛托斯冲他们回招了下手,致以微笑表达感谢。
追逐而来的冥界士兵在冥河前被迫剎住脚步,领头的士兵站在岸边大骂卡戎:「您被冲昏头脑了!竟然帮助冥后背叛我们陛下!」
卡戎才将雅辛托斯签好名的布条塞进腰带,脸转向士兵,表情就不像面对雅辛托斯时那么笑容满面了,他板着脸,褶皱加重了冷酷严苛感:「陛下正式迎娶他了吗?没有他就不是冥后。他死了吗?没有就是活人。将死去的亡魂渡入冥府,送活着的人回到河对岸,是我作为摆渡人的职责——只要他给了银币。」
领队气得直跺脚:「您几时成功将活人送回过对岸?唯一一个活着离开冥界的赫拉克勒斯,也是因为他止步于地狱门外,根本没踏上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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