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杀了我。」李么说，「反正如果我这么消失，他也活不下去，他活不下去，我早晚也要死。」

李么旁边的男人从一片晦暗的车厢内抬起头，这才露出一张跟榆阳一模一样的脸。

榆阳不知想到什么，大概是如果自己有一天要走，也想跟立林告个别，他看了看时间，说：「十分钟。」

李么终于获得允许，他下了车，拼命跑向桥洞。

陈疆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这个地方不能被发现，这是李么的家，他只是暂时离开了，早晚都要回来的。

陈疆屏住呼吸，不想让路过的人注意到他，但路过的人不但在洞口停下，还在陈疆的心跳加速中走向了他。

李么看着鼓鼓囊囊的被子，忽然舒了口气，他蹲下去，刚一叫陈疆的名字，陈疆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李么！」陈疆眼睛一下瞪圆，沙哑的嗓音掩盖不住他的兴奋，他一把拉住李么，说，「你回来啦！」

李么带着一身冷气，不敢用自己的手去碰陈疆，但他光看陈疆通红的脸蛋就知道陈疆是病了，李么说：「来找我吗？」

「嗯。」陈疆问，「你是要搬家了吗？」

李么点点头，说：「是。」

「搬哪去啊？」陈疆问，「远吗？」

「有点远。」李么说，「以后再告诉你。」

陈疆不疑有他，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你先用我的吧。」

李么没接，他说：「你用吧，等我买了新的，我联繫你。」

陈疆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在李么这句话之后黯淡了下去，他直勾勾地看着李么，问：「李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陈疆问：「我们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了？」

李么不会骗人，他看着陈疆，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

陈疆看着李么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我以后去找你。」

「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李么摸摸陈疆的头，说，「我先去看看。」

陈疆问：「然后呢，你会回来接我吗？」

「不会吧。」陈疆替李么回答完，又说，「可是么哥，我爱你。」

陈疆说：「也许我不懂你说的那种爱，但是以我对爱情全部的理解，我爱你。」

「我爱你。」

陈疆一共说了三次「我爱你」，也许是感受到了李么要走的决心，陈疆想用这句话留住李么，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李么走了。

陈疆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再也没人知道李么来过。

第64章 我回不去，我杀人了。

但陈疆没有放弃, 他人生有许多事由不得自己，但李么是他想紧紧握在手中的人。

陈疆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桥洞入口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然后不等李么和自己反应过来, 那人就用一把针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陈疆不敢打开手机，他知道, 这时候他父母应该正轮番给他打电话，如果他们已经报了警，一旦自己开机, 就会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

同时，他也不能报警去找李么, 因为李么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所以陈疆只能自己去找。

他儘量用步行的方式去了跟李么去过的所有地方, 那些地方虽然远，但好在没有一处是需要门票的, 陈疆除了必要的食物, 两天来没有任何额外花销。

他是醒来才发现，自己兜里被放了几张现金，是他之前塞在信封里给李么的，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块钱，足够陈疆在外面度过两天。

他在八点左右折好被子出发找人, 等几个小时后荆诀和裴吟根据南湖公园对面的仓买摄像头找到桥洞时，陈疆已经在吃他当天的第一顿饭了。

因为陈疆的父母是在陈疆失踪的第三天才来报案，所以陈疆之前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就这么找了两天, 大部分时间采用步行的方式, 只有很远的地方他才会搭上公交车。

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李么, 陈疆很遗憾，但并不意外。

第三天的时候，陈疆去超市买了一盒烟，他重新回到南湖公园，坐在湖岸边学着李么的样子抽完了一整根烟。

陈疆在自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回到桥洞，留下他剩下的五十二块钱。

他想，万一李么回来，这些钱他还可以使用。

陈疆又在李么的被子上趴了一会儿，这次他没有睡着，因为睡着也没有好梦，所以陈疆很快就离开了。

他上了一辆计程车，说了历城分局的位置，然后将手机开机，给李么打了最后一次电话。

他知道李么的手机已经坏了，所以陈疆选择了留言。

陈疆说：「彭佳是我杀的，我去自首了。」

司机当时听到这话，脸都白了几分，他车费也没要，到了地方匆匆让陈疆下车，然后赶紧开离了历城分局。

接下来就是黎皓看到的一幕。

陈疆衣衫褴褛，面色憔悴，声音沙哑，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自首」。

黎皓让陈疆进来后，立刻给荆诀打了电话，但荆诀的电话第一时间处于占线状态，黎皓只能先让陈疆坐下，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陈疆的思维没有任何混乱，他一个一个认真答完，直到黎皓问：「你要对什么事自首？」

陈疆说：「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