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我恨你。】
【缘一,哥哥只是想变成你……】
【缘一……回去吧,我是註定要下地狱的人。】
天旋地转,身魂归位。
躺在竹席上的缘一猛地张开眼,定定地注视着陌生的木质房顶,有一瞬的茫然。
鼻尖萦绕着药香,身上盖着被褥。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还有未散开的灵力气息。
这是哪里?
「你醒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朝他走来,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
缘一正要起身,却被夕按了回去。巫女说道:「别乱动,好好休息吧。你的兄长将你放在这里,我得治好你。」
缘一乖乖躺好,再抬手搭上额头。
看来,他生病了。
他居然会生病吗?
「饿吗,需要食物吗?」夕问道。
缘一摇头:「谢谢,我不饿。只是,我的兄长去了哪里?」
「不敢问。」夕勾唇笑道,半妖的一句「谢谢」彻底表明了亲近人类的立场,如此,她倒也不需要太谨慎,「你的兄长看上去不好相处,为了整个村子,我可不敢多嘴。」
想到杀生丸的冰块脸和威胁性,缘一陷入了沉默。
「抱歉……」
夕笑了,她揉了揉缘一毛茸茸的脑袋:「记得把药喝了。」
说罢,她便外出了。只留下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古怪的味道挑战着缘一敏感的鼻子,让他有片刻的晕眩。
要喝吗?
他端起了药,小脸皱成一团。纠结良久,他喝了一口。
缘一:……
他平静地放下碗,顽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足袋踩着木屐,二话不说往外跑。这一口药汁的威力,直接把他拖出了梦魇的余韵,只想发足跑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撞上了回来的兄长。
「半妖,难道是人类在追杀你吗?」杀生丸揣着手,俯视着缘一,「你跑什么?」
缘一:……
……
杀生丸不喜人类的村落,更不会与人类打交道,也绝不可能进入人类聚居的地方。
但今天,由于半妖不愿意喝药,还扔下药碗就跑这件事,他竟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类村落的大道中央,单手捏住幼崽的后颈肉,任一个人类巫女对他叮嘱了半天。
「抱歉,我实力不足,无法照顾他。」夕说道,「以他逃跑的速度,我不能端着药碗餵药,所以只能拜託您了。」
「药已经磨好了,一天两碗,要喝三天。」
「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速度不错的妖怪拦住他,再餵他喝药吧。」夕微微颔首,「我们村子里没谁能拦住他,又怕他失手伤人,所以……请您谅解。」
缘一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正被杀生丸提溜在半空里一晃一晃,安静如死狗。
杀生丸瞥了眼幼崽,抬手将他递出去,缘一配合地伸出手从巫女手里接过药,并乖巧道谢。
巫女夕:……
举一隻幼崽过来拿药可还行?
忽而手中一重,一枚金判落入掌心。夕发愣,就见妖风起卷,那大妖已腾空而起,把草药和幼崽一併带走了。
他们飞得极快,眨眼不见踪影。
「夕大人,这是……酬金吗?」孩子瞪大眼,「妖怪也会付钱吗?」
夕失笑,握着分量十足的金判,说道:「接下来几个月,村里能吃到糙米了。」
「哇!好呀!」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
……
同样的,孩子们的烦恼也是如此相近。
山清水秀落脚处,锅里煮着药糊糊。缘一抬腿就想跑,立马被哥捉住脚。
杀生丸对自己的弟弟真是毫不客气,不管姿势难不难看,先抓住脚拖回来,再一手摁住半妖的脖颈,把孩子固定在地上。
他眉目清冷,金眸一斜:「冥加。」
冥加艰难地推来一碗漆黑的药汁,被熏得七荤八素,就差嗝屁:「咳咳,杀生丸少爷,这药真的能喝吗?」
在刺鼻的气味里,杀生丸不动如山。他像是没闻到这股味道,单手舀起一勺药汁送到缘一嘴边:「半妖,张嘴。」
缘一:……
直到这时,缘一才明白。其实他和岩胜之间的矛盾极好解决,如果前世他生个病喝个药,岩胜绝对不愿意再成为他了。
他之所以无敌,是因为没有碰到药这东西。
其味道之诡异,就算日之呼吸开大也驱散不了。兄长这么餵药根本不是餵药,简直是在杀狗。
「兄长,我……」
抓住空隙,杀生丸眼疾手快地把一勺药给缘一餵了进去。接着,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舀起第二勺,趁半妖发傻的檔口再送了一嘴。
很快,半妖挣扎起来。
大妖的绒尾自发自动地裹住他,把他包成一条蚕。眼见半妖死活不张嘴,杀生丸眯起眼,爪子扣住了缘一的小圆脸。
狠狠一捏!
缘一被迫撅起了嘴,杀生丸凶残地餵了第三勺,苦得幼崽的眼角都带出了泪。
「兄长,难喝!」难得的,缘一素来不带情绪的言语带出了异常浓烈的情绪,「不想……唔,喝药……」
冥加:「杀生丸少爷,要不算了吧?少爷看上去很难受。」
「区区人类的药汁,难道会比白犬供给的毒物更难喝吗?」杀生丸冷声道,「半妖就是半妖,我没有要求你吃妖怪的毒物,你倒是连人类的毒物也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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