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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嫣要将我扶起来,我却不许她碰,自己站起来了。

她问我:「怎么了?」

我道:「这起子人,他们不给我爹炭火,夜里头,我和爹爹冷得睡不着。」

厨郎们连忙为自己分辨起来,说根本不曾剋扣炭火。寻嫣从小聪慧,知道我和爹爹身份尴尬,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怠慢,如今来寻炭火,自然是受了冻的。

她就陪我一起蹲下,往篮子里捡拾黑炭,捡了慢慢一篮。逐渐地,我们两个手脚都黑乎乎的,像两隻小花猫。

我唯恐夜长梦多,抱着篮子就往回走,给她留下一句:「多谢。」

寻嫣站起来,她眼睛很亮,犹如冬日的暖阳。她认真道:「你是我妹妹,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事到如今,我仍然记得她说的这句话。哪怕不是一个爹生的,她当真把我当做亲生妹妹过。只可惜,她终究是赵谏的女儿。

她又倾慕你,我们註定为仇雠。

但她小时候有恩于我,我就得报答她。所以我不曾杀死赵谏,只是断了他一臂。

当夜骤雨倾檐,戚香鲤提刀找我要个说法。我面无表情地将那几封信笺扔给她。

戚香鲤搁下金错刀,在雨声里查看那几封揭露十余年前往事的信,指尖逐渐颤抖起来。

最终,她长嘆一声,似是在悔过:「是为娘辜负了你爹。」

惊雷落在窗棂外,描摹着我鬼魅一样的身影。我望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右手,嘆道:「奈何他早就死了,死在我的九亭连弩之下。」

第15章 徐鹤之

纱灯明灭,红烛泪多。

刺绣时辰一多,我身上便疲软得很,日日倚在纱帐里睡五六个时辰。

松烟将紫檀正桌上的菜馔摆好,轻唤道:「郎君,该用膳了。」

我抬眼一看,一碟七星鲈鱼、一盘芙蓉豆腐、一碗糖蒸酥酪并一盏蟹粉红米粥。皆是我素日爱吃的,我今日却胃口欠佳。

我摇摇头:「罢了,身上乏得很,只是想躺着。你们都退下罢。」

松烟盛了一盏蟹粉红米粥,又洒了半勺肉桂,递到我床边来:「人说春困秋乏,当真不假。这秋日深了,郎君便越发嗜睡。无论如何,也该吃些东西,好祭一祭五臟庙。」

我依言接过来,看着那浓酽的粥,喉中却有些难捱,怎么也咽不下去。松烟不忿道:「郎君身子娇弱,高媛却不肯体贴,夜夜笙歌不说,还回回折腾到半夜,郎君怎么吃得住!」

我认命地阖上眼眸,忽觉得四肢无力,小腹酸软。只嘆道:「她是刀俎,我是鱼肉,又有什么法子?」

歇了约莫一炷香,你上朝归来,屏退下人,与我房中相对。你望了眼紫檀案上,正待餵我鲈鱼:「怎么不用膳?」

我往雪紫锦被里缩了缩:「咽不下。」

你骤然攥住我的一隻脚,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怎么这个时辰了,还躺在榻上?是不是昨儿被我玩得狠了,把你都玩坏了。」

我挣扎须臾:「放开,休要这般下作。」

你笑得又媚又痞,丹唇轻启:「更下作的鹤郎都见识多了,还怕这个?」

我只得任由你玩弄我的脚,不敢作声。自从你我第一次**,你好像对我的脚颇有兴趣,怎么也把玩不够。

待我神色略好了些,便起身抚琴。自从我离开朝暮楼,来到你身边,许久不曾抚琴,指尖点上琴弦的触感都生疏了许多。

你一壁听着琴音,一壁不羁地坐在圆拱梅花镂空琐窗前,将酒壶里的烈酒倾入喉中。

一曲《一斛珠》。

当年初见戚大小姐时,我在雪地里弹的便是《一斛珠》。

想到此,我指尖一颤。弦断。

你抿去唇边烈酒,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无心再弹,将桐琴递给入墨,道:「朝暮楼那一夜?」

你竟往地毯上一坐,枕在我膝头,笑道:「原来,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还要早。」

熏笼里钻出袅袅碧烟,映照在雪白窗纱上,勾勒出一幅瑞鹤图。

我随口道:「不记得了。」

如云青丝散落肩头,遮住你一隻妩媚的眼睛。你轻咬紫红的唇:「许多年了,我料想你也忘却了。可我不会忘。」

难道我与你另有渊源?

你望着雪白窗纱上碧烟幻化的瑞鹤图,沉浸在回忆中:「彼时你我六七岁,你在院子里弹琴,我偷偷爬上墙,偷偷地看——」

惊愕呼啸在心底,我骤然问道:「什么?」

你缚着玄色手套的手托起我的襟袖,我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如受火焚,处于两重冷热里。你珍而重之地吻我:「我还记得,当时,你的院子名叫『雪隐白梅』。你弹的曲子,正是方才这一首。你还说,只要我不逼你抄《男德》,你就嫁给我……」

世事阴差阳错,令人啼笑皆非。

你抬眸一笑:「你还唤了我妻主。」

原来,我年少时便开始思慕的小姑娘……并不是大小姐!而是二小姐!可待我温柔的是大小姐,百般折磨的是二小姐!

我爱的究竟是谁?恨的究竟是谁?

情根深种的又是谁?

我托在手中的天青芙蓉茶盏落在地上,清脆一声:「是你——」

「想起来了?」你拥我入怀,「正是我。」

尤物公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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