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沐泽平静起身,向所有医生护士道谢,礼数周到。
还没等尸体凉透,他已经通知火葬场,直接拉去火化了。
可笑的是,那位父亲直到生命终结前,都以为儿子会倾尽全力救自己。
穆白筠听见他俩对话,试探性开口,「学长,你……」
「嗯?」
「没什么!」穆白筠连忙把话憋回去,拼命向赵医生使眼色,「赵医生,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你能帮我检查一下吗?」
赵医生领悟,「去我的诊室吧。」
「好。学长,你记得帮我领体检报告。」穆白筠故意把包包留在位置上,嘱咐温沐泽帮忙看,免得他跟过来。
赵医生没有带他去诊室,反而来到自己休息室,眼底藏了几分揶揄。
「说吧。急急忙忙找我,要打听什么事?」
穆白筠抿了下唇,斟酌措辞向医生打听,「赵医生,你方便告诉我,温学长的父亲得了什么病吗?」
「这……」赵医生犹豫,「具体病症属于个人**,我不方便透露。只能说,是不太干净的病。」
「啊?那学长很难过吧?」
穆白筠印象中,温沐泽总是纯净的。
如此美好的人,怎么能接受父亲染上那样的病?
「他?」赵医生思索片刻,回答道,「倒是看不出难过。可能因为我是脑科医生,对他接触不多,所以了解甚少。」
「哦。」穆白筠仍觉得担忧,再次向赵医生确认,「那你还记得,他父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吗?」
「大概八月中旬吧。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病情好转的时候。」
「原来如此。」穆白筠暗觉惆怅,「难怪后来刚开学,他就出国去了。」
肯定是父亲去世,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
现在故地重游,难免勾起温沐泽伤心往事。
穆白筠难过的想:我要怎么安慰学长呢?
**
穆白筠回到化验结果等待区,温沐泽已经拿到第一份化验单。
「学长,我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温沐泽提醒,「但是,还有两份化验单。」
「没关係啦,我拜託护士发给我电子报告,走吧走吧。」
「好,你想吃什么?」
「今天是正月十五,吃汤圆吧,你喜欢什么馅的?」
他俩有说有笑,相携离开医院。
赵医生站在窗前,注视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赫然记起什么。
——刚才忘记告诉穆白筠。
她昏迷期间,温沐泽好几次去病房里看望她。
每次都会带着保温桶,里面只有一小碗汤,仔仔细细餵给穆白筠。然后还会拿出银制口琴,吹奏一段舒缓宁和的旋律。
有心理科同事路过,听到温沐泽的曲子,大为震惊。他吹奏的频率,是某位心理学医师历经几十年时间,才总结出来的节奏。可以令大脑放鬆进入深度睡眠,帮助脑损伤患者增快自愈速度。
因为论文才公布,尚未投入临床使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当时,赵医生还跟心理科的同事讨论了许久。
——为什么温沐泽对生父弃而不顾,却对一个陌生的姑娘如此上心?
**
穆白筠吃完甜甜的汤圆,手里多了个圆圆的灯笼。
竹支架,红宣纸,中间有个放蜡烛的小木板。
回家路上,温沐泽遇到个製作灯笼的小摊,亲手给她糊的。
穆白筠再次讚嘆,「你可真是技多不压身。」
「我没有玩过这种灯笼。」穆白筠小时候的灯笼,都是装电池的。后来她渐渐大了,灯笼也换成USB充电的模式。
纸糊的手工灯笼,她只有在电视里见过。
却非常喜欢,因为有过节的味道。
「我教你。」温沐泽帮她撑开灯笼,点燃蜡烛。
火光透过薄薄的红纸,晕开一片喜气洋洋。穆白筠挑着灯笼,感觉自己变成萤火虫。
她蹲在院子里,认真询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
温沐泽心想:你本来就是个小姑娘。
「那你帮我拍张照片。」穆白筠把手机递给她,「拍好看点,我等会要发朋友圈。」
「嗯,你每个角度都好看。」温沐泽拿过她的手机,一通操作猛如虎。
穆白筠得到夸奖,美滋滋接过手机,戳开相册。
呃……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什么鬼东西?
温沐泽照片没少拍,但每张照片都是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圆圆的小红点。
穆白筠将亮度调到最大,也没看清自己的脸。
「学长。」穆白筠开口,「或许,你应该先打开夜景模式?」
「好,我重新拍。」
温沐泽重新拿过手机,又是一通操作。
穆白筠看到成片,快崩溃了。
他即使打开夜景模式,拍出来的照片依旧模模糊糊。
构图混乱,对焦随缘。有几张照片里,穆白筠脸上映着血光,跟鬼似的。
「抱歉。」温沐泽看出她的嫌弃,认错态度良好,「其实我不擅长拍照。」
「你也有不擅长的事?」穆白筠不信,「那你之前朋友圈的照片,怎么拍的?」
温沐泽没有直接回答,朝屋里吹个口哨,「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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