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辆移动炸弹，大概有三四辆在半路就提前爆炸，儘管没伤到秦氏的人，却为衝锋的窥光士兵们提供了极好的掩护。而剩下那些，要么是离得近了被秦氏士兵扫爆，要么是窥光这边的狙击手及时扣动了扳机，令爆炸威力最大化。

「该死的！」秦氏指挥官气红了脸，他万万没想到，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损失了不少人。「RPG火箭丨炮呢！全都给我上——」

「超能者呢？刚刚为什么没人反应过来提前组织爆炸？」指挥官气得要命，可现在却也不是□□的时候，只得忍耐下来，重新下发一条条命令。

……

「老子是流民，老子就是病毒，老子特娘的——能拉你垫背！」衝锋的普通人士兵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怒喝，原来他的腹部已然中弹。在他怒吼出声时，他已趴伏前行了一段时间，身上有被流弹击中，血液浸满了棉质衣服，失效的防御盾道具早就不知道碎在了哪里。但他的双手却紧握着三颗手丨雷，发出这声怒吼时，他猛地站起身来前冲而去，被子弹达成筛子的同时，手丨雷却已远远抛出——

「我其实……不想死啊……」呕出一口血的黑皮中年汉子眼里含泪，他颤抖着看着胸口的大洞，血染湿了他妻子为他亲手缝製的衣服。可、可窥光的日子，怎么都比外围避难所来的好啊，孩子有希望变成厉害的人，不会被骂作流民，不会被当成牲畜，他们能以人的身份挺直了腰背生活，只要付出就有收穫……

「我……先走一步了……」三颗手丨雷，一齐炸响。

脸上全是血污的年轻女兵挣扎着将手丨雷保险栓拉开，她笑着将手丨雷扔出，生命的最后几秒，泥土湿润而冰凉，她躺在这片大地上，抬手就能摸得到天。她笑着，心想地面上真好啊。

让每个人身上都带上手丨雷，路卿是认为他们可以在僵持的时候有爆炸输出的手段。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这却变成了死前一搏，能再拉些人作伴的法子。

「窥光的烤肉，真香啊……」

「窥光的酒，味道真好啊……」

「我家婆娘还在等我回去……」

「我家小子，也快学会枪法了吧……」

「我，我真的好喜欢……女兵团的那位姑娘啊……」

「呜……真疼…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真的…再也不想……当流民了……」

「老子杀了八个渣滓，够本儿。哈哈哈…哈……」

「哈…孩子，妈妈……也能当英雄……」

……

各种各样的心声，各式各样说出口甚至没说出口的遗憾与怀念。枪声、炮声、爆炸声，声声不息。他们浑身染血倒在了这片陌生的安全区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声里，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手丨雷的爆炸声。

惨烈。

惨烈……

这些人，这些英雄，哪怕何璨的狼跑得再快，却也带不回他的灵魂。

「这就是战争吗？这就是战争……」何璨泪流满面，他头一次恨自己能力不足，他如果当初回到窥光后不留在窥光，再去一趟横断山，再去一趟雪地，再去寻找新的狼群部落——如果他真的创建了异兽军团，又何必如此，又何至于如此。

「杀，杀，杀！——」何璨一拍小一脑袋，「召集那些野狗，随我杀！」巨狼们运送伤员，他不会做不好自己本职工作。但眼下局势倾泻，何璨哪里能再忍耐！

……

「我是…不是要……死了？」张小王脸色惨白却仍旧笑着，「哎呀，成冲当年…丢了一条胳膊，没想到……我更垃圾……把命丢了……」

张小王肚子被实验体贯穿，双腿被折断，能被巨狼带回到这儿，有一口气说出这些话都是奇蹟。钱遇安双手摁在他身上不断输送能力，可……

「超…能力……有限，去救、救…别人……」张小王喘息着吐出几个字，血沫从嘴里涌出，他眼神逐渐失焦，却在最后的关头挤出了「浪费」二字。

钱遇安的梦一下就碎了。

他不是全世界最牛X的治癒系大师，也不能从死神手里抢人。这是第一个死去的超能者，他没有时间去伤心，因为不断有新的人送过来。他的能力最为专精，离三阶一步之遥，所以受伤最重的人都是交给他来治疗了。

可他抢不回。

钱遇安张了张口，哽咽、难过、对自己的失望各种情绪击穿了他，可不能让他被击倒。在这个时候，他不该因为同伴的死亡而被击倒。钱遇安脸色苍白着颤抖着起身，他浑身能量波动不断，竟是那么简单的突破了他一直最想抵达的三阶……可，晚了一点。

升阶之后的超能者，应该立刻休息。他们需要适应自己升阶后的能力，身体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可钱遇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营帐里的其他人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祝福或是其他，只是极力压下眼底的泪去医治一位位同伴。

「快！他被RPG火箭丨炮炸到了！」

「我来！」钱遇安快步过去，二话不说开始全力输送能量。

……

狙击丨枪的后坐力极大，哪怕是超能者也不能不间断地一直开枪。可窥光人少，狙击手也少。根本不存在换班的人，他们在高处蛰伏着，肩膀和手臂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当剧痛持久传来，他们仿佛能麻木一些，感觉不到痛苦。他们认真，他们记得沈意的教学，要与环境融为一体，要调整自己的气息甚至是心跳，他们要与手中的枪气息一体，在按下扳机的剎那，全身都要与之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