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别脏了她轮迴的路

聂晚笙回答：「顾总也不要低估，一个一心想死之人的绝望。」

他没说话。

两人之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半晌，顾承离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个想死却又不能死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想死，又不能死？顾总说的是……」

「我自己。」

聂晚笙一惊，抬眼看着他。

顾承离想过……死？

这怎么可能！

也许是夜色太朦胧，又或者是聂晚笙的这双眼睛，太过沉溺，顾承离产生了一种想掏心掏肺的感觉。

他要把他所有的痛苦，不堪，都说给她听。

「很意外吗？」顾承离转身，慢慢的往前走去，「我太太离开我的这些天里，我每天都在想，究竟还要熬到什么时候，撑到哪个地步，我才能下去陪她。」

聂晚笙沉默的跟了上去，走在他身边，却刻意的隔开了半米的距离。

她第一次听顾承离说起这些。

说起……他亏欠苏佳梦的那些遗憾。

夜风很凉。

顾承离低垂着眼，步伐缓慢，侧脸的轮廓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不似白天的凌厉。

「我是一个连死都没有资格的人。」顾承离语气淡淡的，「小启不能没有爸爸，还没有找到雪漾，顾氏集团还需要我……抛弃一切去陪她，多荒谬。」

「成年人的世界里，还有责任二字。」

聂晚笙静静的听着。

「我太太很漂亮，比你还漂亮。」他说，「前些年，她是海城公认的美人，身段婀娜窈窕，五官精緻美艷，她还会跳舞。我最近几天做梦，梦见她穿着婚纱，朝我走来。」

「她的美，却在捐骨髓救我之后，一点一点的凋零。生下小启更是耗了她大半心血，雪漾彻底的耗干了她最后的生命。」

「我想救她，不惜一切， 医疗团队甚至已经搭乘私人飞机赶往海城了。可是，她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

「那些顶级专家，最后能做的……是缝合她破碎的身体。」

「你说……」顾承离拖长了声音，「聂小姐，我该不该随她一起跳？」

聂晚笙很坚定的回答：「不该。」

「为什么？」她的毫不迟疑，让顾承离有些意外。

「殉情多可笑啊。」聂晚笙说，「何况，她生前那么那么的想要摆脱你，死后，还要跟你一起走上黄泉路，多苦。」

顾承离怔了怔，嘴角扬起笑容：「好像有道理。」

「别脏了她轮迴的路。」

「可是她夜夜入我梦。」顾承离说，「我每晚睡觉，她就跑到我的梦里来了……我想抓又抓不住。我甚至不敢睡觉，可是不睡，睁眼到天亮，满脑子也都是她。」

要不是聂晚笙知道，顾承离是一个怎样的人，还真要被他这份此生不渝的神情，给感动了。

「顾总……考虑再娶吗？」她故意问道。

「怎么可能。顾太太的位置，永远只能是苏佳梦坐在上面。」

「可她死了。」

「她活在我心里。」

「她宁愿跳楼自杀，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

第271章 顾总请自重

「这一世恩怨到此为止，下一世，我来爱她。」

聂晚笙轻笑一声，透出几分凉薄之意。

不屑又轻蔑。

「顾总，我想告诉你的是，」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

顾承离停住脚步。

聂晚笙看着他：「怎么了？」

「你说的对，我得不到她，永远也得不到了。」

「当你太太跳下去的那一刻，就是永别。什么是永别？不会再如期归来，这才是永别的意义。」

顾承离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

聂晚笙好像看见了……他眼里的泪意。

在她印象中，顾承离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现在，仅仅只是聊了几句，就戳到他的泪点了吗？

「聂小姐，有些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了。」顾承离轻声开口，「给活着的人留一个念想，留一点想像的空间。」

「死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为什么要顾及活着的人呢？」

「我宁愿死。」

聂晚笙又是一声冷笑。

夜色下，顾承离的满头银髮被风吹乱。

他英俊的容颜，还一如当初。

她看着这个她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如今，以旁人的角度，再去看他，好像……

无恨，也无爱。

「我觉得，你太太对你的惩罚，很成功。」聂晚笙低头，反覆的踢着脚下的落叶，「她要的，就是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想她，却永远得不到她。」

顾承离闭了闭眼。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竟然，跟聂晚笙说这么多心里话，还被她嘲讽。

可为什么，他还想继续说，说更多，甚至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句「原谅」的话？

更甚至……

他想抱她。

聂晚笙低头的时候，黑色的柔顺长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身形瘦瘦的。

恍惚间，顾承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梦梦。

他的手甚至都不受控制的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