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张银珠呆住。
季院士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很薄的钱夹,里面没有纸币,只放了一张卡和一张照片。
季院士把照片拿出来递给张银珠。
张银珠接过来,发现那是季院士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季夫人也没有生病,头髮一丝不苟地盘成了一个髻,插着一根精緻的步摇。
在他们中间,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两隻胖馒头一样的小手一左一右拽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他胖乎乎的,眼睛晶亮,但是左边太阳穴的位置却长了一颗很大的痣,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难。
——不是季遐年。不是她儿子。
「我家宝宝有先天性的脑部肿瘤,去的最多的就是医院,这张照片是他三岁生日,我们带他第一次去游乐园的时候拍的。」
季院士的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那天他可真开心。」
接着季院士嘆了口气,伸手把张银珠手里的照片拿了回来,继续说道:「但是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病情急剧恶化,当时的医疗水平,不,乃至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无力回天……。我夫人就是在那之后被绑架的,所以精神上连遭重创,落了病根。」
「这,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张银珠慌忙道歉。
「没关係。」
季院士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收养了个儿子,叫季遐年。你是以为他是我们的儿子吧。」
张银珠也没隐瞒,点头道:「对。当年我捡到小年的时候,就在您夫人被发现的那座山的山脚。
他穿的干干净净的,眼睛虽然几乎看不见,但是特别聪明,说话也很清楚。他说自己五岁了,叫季遐年。」
张银珠郝然地理了理头髮:「我是觉得他名字跟您现在的儿子名字这么想,所以就……」
「不怪你。」
季院士淡淡勾了下嘴角,「也劳烦你挂心了。」
「嗨,是我瞎操心了。那什么,那您趁热吃,我就先走了。」
张银珠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季院士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足足一分钟左右,他才把照片放回钱夹。放进去的时候他看到照片的一角已经被他捏皱了,于是又忙把照片抽出来,仔细压平。
终于整理好后,季院士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樑,眼眶被他捏得发红……
·
张银珠再次回到餐厅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跟来时全然不同,已经是平日里那里风风火火的张女士了。
「咦,小年呢?小晟他们还没回来呢?」
张银珠看了一圈,有些纳闷。
安若素放下碗说道:「小晟他们还有一会,饭菜都给他们留着的。小年去给小晟拿衣服了,有一会了,你没碰见?」
张银珠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一回头,却看到季遐年拿着一条围巾走了过来。
「找到了。」
季遐年扬了扬手里的围巾,又看向张银珠:「妈,那我们就回去吧?」
张银珠点头:「对,小草还在家等着呢。」
安若素要站起来送,被张银珠摆手拒绝了。季遐年跟张银珠出了宅院,开上观光车往回走。车子才刚开到宅子后门,张银珠就瞟了季遐年一眼,「拿个围巾拿这么久?」
季遐年面不改色,「这不是在找吗?」
张银珠:「哦,那回头我问小晟去。」
季遐年:「……」
张银珠满意地哼哼了一声:「跟我这装。也不看看你是在谁的眼皮底下长大的。」
「……」
季遐年无奈,唔了一声道:「是听到了一些。那会我跟迟晟就在猜你是不是认识季夫人,原来你还真见过啊。」
张银珠笑了一下,才说道:「对。见过。」
季遐年又问道:「所以你之前是误以为我是他们的儿子,才那副表情的?怎么,怕我被他们要回去?」
「这个倒不至于。」
张银珠犹豫了一会,深深嘆了口气:「我是怕啊,是我害了你。」
季遐年一愣,放缓车速看向张银珠。
张银珠苦笑一声,说道:「我有个儿子,在捡到你之前走丢了,你知道这事吧?」
季遐年点头:「知道。小时候听村里人说过。」
所有人都说那个孩子死了,被野兽叼走了,不然张银珠不会捡他这个累赘。
张银珠抿了抿唇,做了决定一般呼出口气说道:「他是季龀年。」
季遐年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把车停下了。
「什么?」
张银珠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那阴冷的山里。
「他那时候不叫季龀年,叫张鸿。可能是营养没跟上吧,十岁了看上去也只有一点大,瘦瘦小小的。
「那天他被他爸打狠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进了山。我干活回来后才知道这件事,然后叫了队长帮忙进山去找。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山里黑漆漆的一片,到处都是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扑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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