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过去，就把睡得浅的雉鸡精吵醒了。然后那几百隻鸡头就盯着他看，发觉他并不打算给它们餵食，便觉得十分无聊，咯咯哒叫个不停。

它们之中级别最高的才十二级，按照指引精灵对「九头雉鸡精」的定义，属于成长型精英怪，等它们升到三十级，就可以口吐人语，五十级能变成人形怪，但现在……它们再怎么有表达欲，诸葛亮也听不懂。

他只隐约感觉到，它们情绪有些紧张，紧紧凑在一起，往门外方向张望。

是预感到什么了吗？

他听说动物、精怪们对身边的危险拥有特殊的预测能力……

「喵——」

诸葛亮的思绪被打断了，他一抬头，看到俊朗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披着一身斗篷，上面还沾了些尚未融化的雪花。

山里天气晴朗，但外面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周瑜多半是个急性子，每次来都是这副急匆匆的模样——当然，他也的确每次都有要紧事，是个相当务实的男人。

诸葛亮看着他抖了抖斗篷披肩上的碎雪，然后将绒布掀开，臂弯里钻出一隻大橘猫，冲他张牙舞爪。

但也只是维持在张牙舞爪的界限，又努力地喵喵叫了两声，往他跟前凑。

等等，可能不是猫。

他对上「橘猫」额头上鲜明的花纹，怔了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轻声问：「伯符？」

诸葛亮再抬起头，周瑜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你认出来了啊。」他淡淡道，好像并不意外，一边揪住橘猫的后颈将它往回扯，依然紧紧地按在自己胳膊上，没有轻易鬆开。

「我说的麻烦就是他。」

有些人难以抗拒撸猫的诱惑，但诸葛亮想到这不是猫，原形是一隻大老虎，秉持着对本人的尊重和分寸感，就收敛了这种衝动。

他缩回了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膝盖上，又往旁边拍了拍，示意周瑜也坐下。

周瑜原本是很计较形象的，但这一回可能真的是烦恼异常，嘆了口气，就不拘小节地坐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不知道？」周瑜反问。

「……啊？」诸葛亮眼神明晃晃的写着茫然两个字。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只说，「若是我的问题，公瑾直说无妨。」

「嗯，」周瑜应了一声，慢慢道，「其实，完整的经过也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连蒙带猜推出来的。你知道于吉吧？」

诸葛亮点点头：「世界频道上提到过他的名字，说是失踪了。」

「不是失踪，」周瑜说，语气很生硬，像是在极力按捺着某种情绪，才能特别平淡地讲这一句话道出，「是被杀了。」

诸葛亮呼吸一顿，对上他极其微妙的注视。

周瑜捏紧了那隻大橘的后颈，脸色绷得很紧，终于放弃维持优雅公子的风貌，微微咬牙道：「你是不是想问，孙伯符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他怔怔地点头。

「那几日人员流动都是他在管，发现了于吉的行迹，此前又听别人说过于吉的医术多么高明，便约他见了一面。」周瑜缓缓道来，「他原本并不喜欢这些方士，你觉得他为什么要主动去找他？」

「……」

诸葛亮想起，那日孙策见到他时，对他身上呈现出来的负面属性多瞧了几眼。

所以，是为了他去找于吉的？

那为什么又要……

诸葛亮实在想不出孙策的行事逻辑，和周瑜沉默以对。

周瑜好一会儿才说：「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伯符对他下手，或许是因为……发现他掌握了他不应该知道的信息。」

他话锋一转，说，你们之前在南中的秘境里见过，对吧？

诸葛亮缓缓点头。

「而所有人都知道曹魏在南中寻找龙脉……你恰好出现在那一处，偏偏又获得了秘境的宝藏。虽然眼下外面还不清楚你的身份，但假以时日，总会有人知道。」周瑜皱眉，声音冷峻起来，「我们在金陵城做任务时，触发了和龙鳞酒相关的线索……那也是你开启的。」

平日里那双温和有礼的黑眸此时变得无比犀利，直直地盯着他看。

「再加上，徐庶来过一趟，当天便出现了全服更新。」

得卧龙者可得天下，他将这一句绕在舌尖含了一圈，缓缓吐出，却又点到即止。

诸葛亮听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韩信心思敏锐，能从细枝末节里推测出来，已经令他很佩服了。而周瑜远在江东……

「那于吉不太谨慎，连我们都能轻易找到他，大魏要找他又有多难？」周瑜说，「孙伯符要杀他，实在太鲁莽了。但若是我知道，也会这么做。」

诸葛亮许久没有说话，微微地吸了口气。

「你真的太了解我了。」

他们之间相处时间并不多，其实并没有那么熟，但总是交换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彼此所想，大约就是缘分。

周瑜看了他一会儿。

「我早说过，你应该来江东。」但他的目的并非旧事重提，很快又说，「总得找人护你周全。」

诸葛亮说：「我已经找到了。」

「是么？」周瑜语气平淡，心中暗道，那可靠么？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低头看向了大橘，终于将它鬆开，托起四肢，让诸葛亮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