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文命等病势更加沉重,竟有神昏谵语的样子。天地十四将商议,只有去求云华夫人了。庚辰刚要动身,忽见前面海上一乘龙车,车上端坐一位女子。庚辰等料想是个神祇,忙过去问道:“尊驾是何处神祇?是否来救崇伯的病?”那神女道:“妾乃南海君祝赤之妻翳逸廖是也,闻崇伯在此困于水蜮,特来施救。”天地将大喜,忙请她到山麓中去救治。翳逸廖道:“不必,贱妾此来,携有丹药三十三粒,请诸位拿去,每人给他们服一粒,连服三次,就痊愈了。”说着,将丸药交出,即便告别,驾着龙车自向海中而去。
这里天地将拿了丸药,就给文命等各灌一丸。隔了多时,再各服一丸,神志顿然清爽。三丸之后,精神复原。文命道:“不想在此被困三日,现在病是痊愈了,究竟蜮是怎样一件东西,倒不可不见识见识。今日天阴,土人有否在那里射蜮,我们去看看吧。”天地十四将道:“其实不必土人,某等也可以去捉来,不过某等不知其形状。”文命道:“是呀,所以我们只好去看土人,好在今日没有太阳,又不是到水边,料无妨害。”
于是大众收拾行李,一齐离山而来。那些土人看见文命等如此重病,不到两日,居然痊愈,非常奇怪,莫不崇拜之至。到了海边,果然有好些土人张弓挟矢,在那里射蜮,手上面上都用布帛包裹,仅仅留出一双眼睛,是防恐它含气射人之故。只听见一个人叫道:“啊唷!明明在此地,一转眼就不见了,可恶可恶!”又一个道:“我已经射中了,还被它逃去呢。”
过了片时,只听见一个叫道:“在这里。”众人看时,只见他的箭已在水中,箭后一条线直连到他手里。他将那线渐渐收起,仿佛拖重物似的,过了一回,果见一物,其形如鳖,连箭拖上海滩。早有一人持刀从他后面过去,将蜮的头斩下,大功才算告成。七员地将道:“原来是那样一件怪物,我们去捉吧。”说着,都纷纷入地而去。那些土人看得奇绝:怎样七个人都忽然不见了?个个木立着,一语不发,也不射蜮了。
过了片时,各地将纷纷从海中出来,手中拿着的死蜮约有几十个。
七员天将过来,将几十个死蜮的嘴个个扯开,说道:“我看你这些畜生的嘴是怎样生的,会得暗里害人。”一语提醒了伯益,便过来拿了蜮的口部细细考察。原来在它喉间有一根软骨,俨如弓形,软骨中间有一根细管,恰好容得下几粒细沙,想起来就是射人的机械。喉闭则入,喉开则出;有沙则射沙,无沙则射气,大约总是这个原故。但是中人肌肤之后能生疥疮或疾病,则还可以说其中含有毒质之故;仅仅中人的影,可谓与人体丝毫没有关系,何以会得生病,甚而至于死,这个道理无论如何总想不出。况且蜮在水中,人在岸上,蜮与人无涉,人与蜮无害,它一定要射人,致人于病,致人于死,又是什么原故?真正是理之不解者。
文命道:“天地间不可解的物理多着呢,依我看起来,南方之人因天气炎热,衣不蔽体,男女无别,随地交合,遗精狼藉,散布于山林草泽之间,自此生出这种异物,一言以蔽之,无非是淫风戾气所钟而已。”大家听了这话,不敢以为然,亦不敢以为不然,只好唯唯答应。
郭支撮口一啸,那潜伏在海底的龙已冲波而出,径来沙滩之上,大家就预备动身。这时这些土人几乎吓死。起初看见七员地将入地,顷刻之间又从水中捉了这许多短狐,绝无妨碍;此刻又见两条大龙应召而来,供众人指使,于是以为是天神下降,纷纷跪拜叩头,直到文命等龙驭远去,望不见了,方才罢休。
且说文命等再向前进,一日,到了歧舌国,一名反舌国。他们那些人的舌头和寻常人不同,舌根在前,舌尖倒向喉咙,如虾蟆一般。再者,他们的舌尖又分为两歧,与蛇相似,时常吐出在口外,舚舕(1)怕人,大约是个蛇种。因此他们的言语钩辀格磔,一句亦无从通晓。文命等无从考察,只能再向前行。
一日,又到了一国,他们人民的衣服、饮食、居处、言语、文字等一切都与中土差不多,不过那些人民除出孩童之外,个个面黄肌瘦,恹恹如有病容,而且多半是斑白的老者。最可怪的,在街上行路之时,亦总是垂头盲行,从无仰面轩昂、左右顾视之人,所以常有互相冲撞之事。文命等看得诧异,要想考察他的原因,适值路旁有一所大厦,门上榜着“学塾”两个大字,文命就叫大众在门外等候,自己同了伯益连步而入。只听见里面有讲书之声,文命和伯益且不进去,听他讲些什么。
但听得一人高声讲道:“所以圣人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后生小子,只知道眼前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就算好了,其不知道饭是长有的吃么?衣是长有的穿么?屋是长有的住么?假使米吃完了,衣穿破了,房屋坍败了,你们怎样?这种都是应该预先虑到。”
讲到这一句,仿佛有个年轻的人说道:“我们应该在少年的时候练习技能,预备将来自己趁工度日。”那先前讲学的那个人,接着说道:“没有人叫你做工,你怎样呢?有人叫你做工了,你忽然生起病来,又怎样呢?你年老了,做不动工,又怎样呢?即使你预先有储蓄的财产,可以养病,可以养老,但是财产靠得住么?水淹了,怎样呢?火焚了,怎样呢?盗劫了去,怎样呢?贪暴的政府来没收了去,又怎样呢?”这样一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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