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命入朝白帝,报告兖州、青州水患已平,帝尧竭力嘉慰,因问以后当治何地。文命对说,打算治徐州及豫州的大部。帝尧道:“数十年前,朕南巡走过长淮,见那泛滥之害甚大,现今更不知道糟到如何。汝此番去治,愿汝早日成功。”文命稽首受命。朝罢趋出。
帝尧看见他行步甚为蹇滞,便又叫他转来,问道:“汝患足疾么?”文命道:“是。”帝尧道:“何以患足疾?”文命道:“臣连年治水,奔走的时候多,有时勉强而行,筋络遂受损伤,所以走起来两只脚不能相过。(现在巫觋道士等作法时,其踏步之状称为禹步,就是这个典故。)亦曾请医生医治,不能求速效,臣亦不能久待,只好随它去吧。”
帝尧及太尉舜等听了,都太息道:“太辛苦了!”仔细一看,文命的面色亦觉憔悴,神气苍老。帝尧又问道:“汝今年已到三十岁么?曾娶过亲么?”文命对道:“臣今年尚未到三十岁,亦未曾娶过亲。”帝尧道:“三十而娶亲,是男子极迟的限度。汝虽则未到三十岁,但亦应该娶妻了。宗祧嗣续,关系匪浅,以从速娶妻为是。”文命连声答应道是。
退朝之后,文命又来见太尉舜,说起伯夷与夔两人之才德,请舜荐之于帝尧。太尉舜道:“崇伯所赏识的人当然不错,我明日就保奏吧。”两人又谈了一回公事,文命就要动身。舜道:“且慢,刚才天子劝你娶妻,这话极不错。你以年纪论,真应该娶了。”文命道:“某非不想到,不过水患未平,哪有功夫顾及家事?且等几年再说。”舜道:“不是如此,治水固然要紧,娶妻亦属重要。况且你孑然一身,无兄无弟,尤其应该早点娶妻生子,上慰先灵,不能以治水为推托。况且娶妻不过一月半月之事,娶妻之后,即可以去治水,于工作并无妨害,何必固执呢!”文命听了,亦无话可说,只得答应道是。凑巧羲叔跑来,看见文命,就说道:“刚才天子劝崇伯娶亲,我倒有好几家才德兼备的女子认识,我和你执柯吧。”说着,历举了几家出来。文命听了,无所可否。太尉舜知道文命都不愿意,就说道:“且再谈吧。”
当下文命辞了太尉出都。大章、竖亥两个是鲧的旧臣,本来极盼望文命早成家室,看到文命如此辛勤劳瘁,常常心中担忧,不过文命事忙,无机可说。如今听见天子、太尉都已敦劝,又有大臣作伐,而文命不愿,不觉同来谏劝。文命叹道:“我年已长,深恐时候太迟,失其制度,岂有不愿娶妻之理?不过我现在一则无暇,二则没有遇到可以和我匹配之人,所以只好延迟了。”大章道:“小人听说,羲叔举了好几个,都是富贵之家才德双全的女子,何不拣选一个呢?”文命听了笑道:“我的娶妻不愿于寻常女子中去寻,我亦不愿寻常的人来替我做媒。以我历来所经过的事迹推测起来,我如果娶妻,必有一种奇异的征应呢。”大章等见文命如此说,不便再言。
文命出都之后,逾过王屋山,由河入济,一直到陶丘附近与大队会合,就商量去治淮水。可是过了沛泽,弥漫一片的都是水,南与江海相通,而且惊涛浊浪不住的掀簸,舟楫亦难通行。正在踌躇之际,只见远远有一个白色的动物蠕蠕地向北方而来,愈行愈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九尾的白狐,众人无不诧异。只见那白狐走到文命面前,忽然人立起来,将两只前足向文命一拱,口中发出人言道:“崇伯请了!”
文命看了奇怪,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妖怪?来此何事?”那九尾狐道:“我家在南方,涂山旁边有一个涂山国,那涂山国的国君就是我的苗裔。那国君的两个女公子美丽非常,才德兼备,要想嫁给崇伯,这是天缘,不可错过。”文命大怒道:“你是个畜类,涂山国君是你的一族,当然也是个畜类,难道我来和畜类为偶么?”
那九尾狐听了,呵呵大笑道:“崇伯!你说我不是人类,这句话未免太轻率了。崇伯!你想想看,你自从得了云华夫人传授之后,所见过的神仙有多少,是不是一定是个人身?那形状怪异如海神禺虢、风神飞廉之类,是否都是畜生,不是神仙么?西王母蓬头戴胜、豹尾虎齿,莫非也是畜生么?你再自己想想看,你的真神如果出现起来,是人形呢,还是兽形呢?”这两句话一问,众人听了都莫名其妙,只有文命自己恰恰刺在心窝里,哑口无言,作声不得。
九尾狐又接着说道:“这个叫半斤八两,天然的对偶,有什么亏负于你?况且现在我用这个九尾白狐的形状来见你,因为你前日有一句话,说你的娶妻必定有奇异征应,所以我来给你一个奇异征应,亦是来预先报告你一个祥瑞。你是聪明人,难道这个理由都想不到么?你要我是个人身,这又何难!”说着,将身一摇,转眼之间便化成一个白须老者,仙风道骨,气概不凡,拱拱手向文命道:“这次我是个人了,我的苗裔亦当然是个人了。这头姻事到底要不要?”文命至此才知道他是个大仙,慌忙还礼道歉。又想想看:“他的所谓祥瑞,白色就是我的衣服(原来文命痛父死于非命,故虽服满之后,仍着缟衣),九尾就是王者之证,莫非我将来有帝王的希望么?但是涂山氏的女儿究竟好不好,未曾打听过,哪里就好答应呢?”正在踌躇,那九尾狐已知道文命的意思,就解释道:“这是天缘,不必迟疑了。涂山那边,近几百年来有一个歌谣,人人所唱的,叫作:
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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