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你在想什么！这精血都已经炼制成丹, 你为何不用？”尹慕知追着沈清石来到陵平，再一路来到问华殿, “你现如今已是合体后期的修为，若是服下这三枚丹药，最差也是后期圆满, 再有半年便是玄曜踏上人间之日, 你此时不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清石在他最后一句说完时终于住了脚。

尹慕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已经停下，顺势转身站在他的面前, 缓和了语气再劝：“师兄, 人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容不得半分差错，若连你都没有机会进境至大乘, 人间还有什么盼头？”

沈清石才说：“这丹丸, 你去还给承安吧。”

“还给他？”尹慕知装傻充愣，“为何要还给他, 这精血是他找到的不假，可也是柳、可也是三师兄费心炼制出来的, 他既然送了你，这便是你的东西。”

沈清石深深看他，眼底沉沉：“我问你, 顾承安是不是神兽血脉。”

尹慕知皱了皱眉。

沈清石说：“他是神兽血脉, 偏偏给我找到了蛟龙精血, 回来时修为降下一个境界，却又说不出伤了他的对手是谁。”说到这他眼神微动，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说，“让他将丹丸服用，也好让修为回转，在这乱世之中，不论是人是妖，都以保命为先。”

尹慕知站在原地拦住他的去路，“既然你已经明白这东西是他的，就也该明白，这是他心甘情愿才能取出的蛟龙精血，就算是降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他也愿意将这东西送给你，你为何还要推三阻四。”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师父，他也不是我的徒弟，我没有理由收下他的东西。”沈清石留下一这句，便想绕过尹慕知回到寝殿。

但尹慕知又把人拦了下来：“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为何会来到人间？”

沈清石果然转脸看向了他，凝眉问道：“你知道？”

尹慕知见他停下，甩袖转过身去，单手扶在细剑上，意简言骇：“他是妖界的青蛇一族少族长，应当就是你在通天井前见到他的那一日，他家破人亡，举族上下，除他之外没有半个活口。”

沈清石墨色双瞳紧缩。

尹慕知没有听到动静，还以为沈清石对此漠不关心，惊讶之余再转回身来，才在沈清石本就冷如玄冰的脸上看见了更刺骨的寒意，他不感到意外，勉强勾唇笑了一笑：“心疼了？”

沈清石的嗓音便如同冬日里自天而降的寒霜：“还有呢。”

尹慕知说：“下令将青蛇一族灭口的，便是玄曜。”

听到玄曜的名字，沈清石明白了他要说的话，也果然，尹慕知在下一刻就说：“用了他送你的精血炼制成丹，你服下这丹药，若能因此修为大涨，到时对上玄曜便能不落于下风，待你将妖王斩于剑下，也算是替他报了血海深仇，岂不是还了他这份情，否则以他分神期的修为，半年时光，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境至大乘期，报仇无望，留着精血又有何用。”

沈清石语气不变：“他的血海深仇，自然由他自己去报。”

“……”

尹慕知终于无话可说，他把丹药举在两人身前：“那你的意思，这丹丸，你真的不吃？”

沈清石看他一眼，而后闪身来到寝殿，声音才传至尹慕知的耳边：“回去吧。”

尹慕知看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只好铺开神识找到顾承安所在，移身过去之后将装有丹丸的药盒扔进他的怀里：“这是你的精血，你师父、你前任师父不打算用，你自己留下吧。”

顾承安把玉质药盒紧紧攥在掌中：“师尊不愿服用吗……”

尹慕知临走之前听到他这句话，目光一转，又说：“他如今正在寝殿，若你有方法让他服用这丹药，也是你自己的本领。”说完他添了一句，“还有，你的身世，我已经告知过他了。”

话音落下，他自认说的已经够多，便不再久留，也根本不会在意神情僵硬的顾承安究竟是什么心情，自顾自回了岐剑山的启渊殿。

“……”

坐在圈椅上的顾承安扶着手边桌面站起身来，他在原地站了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往沈清石的寝殿走了过去。

沈清石这时还没有开始修炼，他正负手站在窗前，细想尹慕知方才的话。

是了，当日见到顾承安时，守阵修者曾说，合渊是和蛇妖斗法。那只蛇妖为了能拖住合渊掐诀自爆，定然是顾承安的族人，也定然和顾承安关系不俗，按照尹慕知话中的意思，那也是顾承安最后一个族人。

沈清石抬手按住窗沿，手掌半握，心中竟有些复杂。

他竟无法分辨，对于顾承安，他此时究竟是在同情，还是其它。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将沈清石的思绪打断，他先于神识铺开便挥袖打开房门，也没有转身，直接问道：“何事？”

问完这句话，神识才探出了来人是谁。

“师尊，”顾承安从门口一步一步缓缓进来，直走到沈清石背后才继续说，“小师叔把丹药给了弟子，弟子想问，师尊为何不愿服下丹药。”

沈清石松开半握的手，他说：“没有为何，你回去吧。”

顾承安狠狠攥着拳，涩声说：“既然没有为何，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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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我已不是你的师尊。”沈清石终于回身，看到对方眼中有消散不去的痛苦，他几不可查蹙了蹙眉头，“日后再见到我，不必以师徒相称。”

“那你想让我称呼你什么呢，”这样无情的话让顾承安强忍住的酸楚又涌进眼底，他抖声说，“分明弟子什么都没做，分明身为妖族并不是弟子的错，为何师尊偏要让我承受这样的过错，难道真的只有让我以死谢罪，师尊才肯原谅我吗！”

沈清石看着他眼中滴落的两行清泪，将微动的手负于身后，淡声说：“你没有错。身而为人，与生而为妖，原本都没有错。”顾承安正想开口，他又说，“错就错在，我不该收你为徒。”

“不该收我为徒……”顾承安嘴边扬出一个极苦极涩的笑意，“原来，师尊已经后悔收我为徒……在师尊眼中，收下我这样一个妖物做弟子，本就是污点，我是该有自知之明——”

“承安，”沈清石再次把他的话截断，“你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资，即便不是万剑宗的弟子，想要超越我也只分早晚。”

顾承安往前一步抓住沈清石的手腕：“我不想超越你，我只想留在万剑宗，我只想留在陵平，”他浸着水光的眼睛露出真切的爱意，“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之前凌逸飞的话让他想了整整一个时辰，可这一个时辰里，他又什么都没有想到。师尊还让他留在陵平又如何，他跪在问华殿前时，没用任何灵力护体，柳时维看得到，安泽余看得到，连修为最低的凌逸飞也看得到，唯独师尊看不到。

顾承安想，师尊并不是让他留在陵平，而是见到他也视作无物，所以才会任由他做任何事。

这已经是全天下最让人痛苦的方法，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离开。

“哪怕是个普通弟子也好，只要师尊不再刻意冷落我，”顾承安不敢错眼，他看着沈清石，声音满是企盼，“我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神让沈清石立刻记起当日在山洞中的那段对话，他手腕一抖，震开了顾承安的动作，“你不必如此。世事不可强求，你我缘尽于此，是天道授意。”

沈清石说完便往一旁走去，不想对方松手后却反而再往前踏了一步，抖声说：“师尊对我，真的只剩绝情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顾承安再前倾一些，已能感觉到沈清石的呼吸，他声音呢喃，几乎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若是如此，为何师尊不将我彻底赶出去，为何还要在我心中留下一线希望，为何不让我真真正正死心……师尊这样做，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

沈清石把他的话全部听在耳里，把他绝望压抑的凄苦表情看在眼里，然而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的确，在知道顾承安是妖族的时候，他心中早有预料，是以不像苍月真人那般震惊，却也做不到如安泽余一般当成无事发生过。

他从未想过顾承安会是妖，他曾将顾承安视为唯一应当守护的弟子，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于是他面对顾承安的态度不如面对任何妖族一般冷酷，想必这便是师父曾告诉他的人之常情。

可师父不曾告诉过他，为何他已经手下留情，却依旧不能让人满意。

安泽余认为他做得太绝，顾承安却想让他做得更绝。

沈清石看向眼前这双仿佛无声诉说的黑眸，直言道：“你想留在万剑宗，我已让步不将你扔出守山大阵；你想留在陵平，我亦让步允你住在问华殿。我也曾说过，你想留下，或是离开，但凭你自己喜好，若你觉得留在此地会让你痛苦，离开便是。”执剑长老面容冷峻，语气有淡淡思疑，“顾承安，你究竟还有哪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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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一更，我爱你们你们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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