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从洞府外踏进来的脚步声带着十足的刻意, 沈清石抬手抓起身侧长袍，手腕一抖全然盖在了趴在他怀中安睡的顾承安身上，才移眸看向了来人。

巧在，正在他抬眼的瞬间，尹慕知恰时跨了进来, 他将石床上的场景看个清楚, 忽而笑道：“师兄感觉如何？”

沈清石脸色与玄冰无异, 可不论他是否情愿, 此时大错已成, 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更况且, 尹慕知入魔前做事便只凭本心，看事只要结果, 否则当年也不会不管不顾直接跳入通天井。

一千年前的尹慕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千年后, 他依旧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沈清石与尹慕知对视良久, 直到那双掺了两抹赤红的眼睛里率先移开了视线，沈清石从乾坤袋中取出崭新一套长袍, 才起身跨下石床, 将长袍随意披在身上, 他系上袍带, 再对尹慕知说：“若你依然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何必再来找我。”

尹慕知的目光立刻又转了回来, 他盯着沈清石, 不由提高了声音：“我对你的话置若罔闻？！”重复一遍这句话，他嗤笑一声，一张薄唇张了又张，有什么在他的喉咙口徘徊数次，却还是咽了回去，他下颚冷硬，语气也随之生硬起来，“师兄，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

沈清石蹙起眉头。

归根究底，这一次的事不是尹慕知的错，也不是顾承安的错，怪就怪在是他自己未曾警惕那异香，才让事情发展到如今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自己有错在先，怪不了任何人。

想到此处，沈清石转眼看了看依然躺在床上的顾承安。

他还沉沉睡着，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可惜眼角的艳色和脸颊的红润迟迟不退，沈清石随手抓起的衣袍盖至他的下巴，长度也足以将那一双莹润玉足尽数包裹，可即便如此，这样俊美一个男子，昏睡时的模样也很像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精美画卷。

不知梦到什么，顾承安细密如鸦羽的睫毛不住颤动着，片刻后，才嗫嚅一句：“师尊……”

沈清石移开了视线。

合欢香的效力十分霸道，他没有察觉时的运功压制更是火上浇油，别提还有尹慕知的那一道气劲，三管齐下，丹田内那燥热爆发的刹那，沈清石一向清明的灵台也不由染上了□□。

已是三整日过去，顾承安会陷入昏迷也是情理当中。

“怎么，心疼了吗？”尹慕知忽地上前一步，冷声说，“与你双修一次罢了，他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这是多少人盼不来的好事，依我所见，便是你的好徒儿自己，也巴不得你多上他——”

沈清石睨他一眼，尹慕知撇了撇嘴，哼了一句：“你还想护着他？等到他醒来，我便告诉你一个绝对让你惊喜的消息。”

“他重伤未愈，你不要捉弄他。”沈清石淡淡说，“还有，你已经一千多岁了，按照辈分，你是他的师叔，理应照顾他才是。”

尹慕知单手拔出自己鞘中细剑，拿剑尖轻拍顾承安还泛着红晕的脸颊：“重伤未愈，这样一点小伤，也值得你用上这个词不成。”

沈清石弹指挥出一线灵力弹开了他的剑身，才说：“他前几日出宗寻了精血回来，与人争斗时受了重伤。承安原本已是分神期修为，重伤之下跌落一个境界，此番重回元婴中期，并非全是与我双修所致，”说到这沈清石顿了顿，他沉吟片刻，接着说，“往后，你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尹慕知却根本没有把他的后半句话听进心里，他挑眉重复一句：“寻了精血，跌落一个境界……莫非，他给你寻来的是蛟龙精血？”

沈清石眼神微动：“你如何得知？”

尹慕知并不回他，只失声笑道：“有趣，实在有趣，你这徒儿竟对你这般痴心，倒让我对他有些好奇。”他又转眼看了看顾承安，眸中赤色浓得发黑，“待他醒来，我也有些话想同他聊聊。”

沈清石听出他没有再多谈这件事的打算，转而问：“你在妖界千年，如今回到人间，带来了什么消息？”

“什么？”尹慕知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沈清石的思路转变的如此之快，一怔过后他神色复杂，“也是，在你心里，没什么比得过斩妖除魔。”语带讥讽说出这句话，他才回道，“我曾在渝都看见了修真界中的人。”

渝都是妖界王宫所在之地，也是妖界最为繁华的地方，但尹慕知提起渝都，自然不会是因为后者。

“尤其是这几年，这些人前往玄曜王宫的次数更为频繁，”果然，尹慕知很快补充说，“其中一人的修为，连我也看不出深浅，甚至险些反被察觉出行踪，再后来，这些人的行动更为隐蔽，我因此才生出了回来的念头。”

沈清石心中早有了这个猜测，今日将这猜测落实他并不惊讶，追问道：“可看清了长相？”

尹慕知摇头：“谈何容易。”

“若你有机会再见，能否认出这些人来？”

这回尹慕知没有立刻摇头，他抬手捻了捻下巴，才说：“这我无法保证，认错与认对，五五分成。”

沈清石有了计较，他往前走过几步，转身道：“乾府之事，你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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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略有耳闻。”

沈清石问：“你觉得这与你所见的那些修者，是否有关联？”

“乾府出事时，我人还在妖界，”尹慕知说，“不过就我所知，那一段时日，妖界的王宫内确实大有动作。”

沈清石颔首，没再说话。

尹慕知跨前两步走到他对面，挑眉问：“师兄猜出了什么，不如同我讲讲？”

沈清石看他一眼，依言说：“我在想，修真界本就风雨飘摇，却还烂了根基，内忧外患相加，恐怕难逃一劫。”

尹慕知眼中又透出阵阵讥诮，他嘴角含笑：“修真界不是向来如此，师兄竟到了今日才得知吗？”

沈清石知道他对此不满已久，没有接话。

尹慕知也不想在一件不相干的事上浪费口舌，见沈清石不愿多言，他垂眸片刻，往洞外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师兄，我们在此地停留了三日，该动身了。”

话落，他两三步就消失在了沈清石的面前。

沈清石站在原地，将尹慕知的话来回想过几遍，才轻轻叹了口气，往石床前走了过去。

他伸手绕过顾承安的脖颈，微用力把人揽在怀中，又抬指引出星点灵力汇于指尖，须臾缓缓没入进怀中人光洁的额头。

不过多久，顾承安眼睛左右滚动几下，他狠狠一颤，猛地睁眼醒了过来！

“师尊！”

沈清石手上使力把他扣住不动，“我在这。”

顾承安倏然抬头！

他瞳孔一缩，眼中的痛苦化为惊喜，极短的过程一丝不落全部被沈清石看得清楚，“师尊，你，你还在？”

闻言，沈清石握住他肩膀的手一顿，淡淡说：“我为何不会在。”

顾承安暂时安下心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正盖着满满都是师尊气息的外袍，而师尊此时的态度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这让他不由心生窃喜，发白的唇色终于渐渐回暖。

“师尊……”他又没有意义地喊了一句，挣扎着从温暖的怀抱中伸出两条手臂，紧紧搂住了沈清石的腰背，他埋首在师尊胸前，闷声说，“师尊会将弟子逐出师门吗？”

有生之年，沈清石第一次被人用一句话问住。

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久不见沈清石回音的顾承安慢慢僵住了，他不知道此时师尊脸上的神情是否带着不屑出口的厌恶，他只知道倘若师尊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一切都完了。

顾承安又等了一会儿，但他实在不敢再等，于是改坐为跪，期间还因为后腰酸软、兼之……那处不适，还险些从床沿摔了下去。

沈清石伸手又把他捞回了怀里，无奈道：“你又想折腾什么？”

顾承安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坚持跪在沈清石腿边，或许是沈清石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温柔了许多，也或许是一场情|事让他大胆了许多，蛇妖眼角余韵还未消退，眼眶又红了一圈，他不敢与那双清冷冰寒的眼眸对视，只看着师尊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忐忑和委屈：“弟子自知犯下大错，不论师尊如何处置，弟子都绝无怨言。”

沈清石看着他，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答应。

“你真的想让我处置你？”

顾承安瞪大了眼，下意识抬眼看向沈清石，颤声说：“师尊，师尊是气弟子袒露心迹吗，就算师尊要因此惩治弟子，弟子也绝不后悔！”他说完偏过了脸，眼中水光一晃而过。

这与沈清石所猜想的反应相差不远，他又轻轻叹息一句。

此事说千道万，也不该是顾承安的错，若放在三日之前沈清石知晓了他的心意，定要将他关在后山禁地百年，从此不再留于陵平。

可——

此时顾承安肩上的衣袍已经滑落一角，露出带着淡淡青紫的玉白肌肤。

沈清石闭了闭眼。

“罢了。”他说，“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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