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县令摆摆手:“本就是他们应得的,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齐通虽然希望亡故的下属得到抚恤,但是县衙的伤亡是一定要公诸于众的:“大人,这次县衙为通州县平乱的伤亡可以公告的方式张贴出去,然后借此征收事主抚银一事,县衙力薄,需要百姓共同协助度过。”
顾县令叹道:“你安排吧,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希望通洲县的乡绅权贵,可以将心比心吧。”
一想到今天死了许多幼儿妇孺,他就很是难过,那群荣王兵真是畜生,连婴儿都不放过,呜呜呜。
想到这里,顾县令恼道:“让荣王兵扫大粪,给他们吃粥就行。”
齐通明白顾县令的愤怒:“大人,不如让他们清雪障吧,这雪下得突然,明日肯定要安排人清路障的。毕竟大粪可没有大雪多,清路障也是要做的,还不如让荣王兵干种累活赎罪。”
顾县令双眸一眯,大手一挥准了。
被收押的荣王兵正无聊赖时,被衙役扣上押板和铁链,一排人呼啦啦被拖出牢,然后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大扫把,惨兮兮的在扫雪。
百姓看到荣王兵有些被吓得掉头走,有些则是气愤的吐唾沫或打人,衙役也不制止,想起县衙死去的弟兄,忍不住挥几个拳头出气。
……
骑马其实很快,借着夜色一路奔腾,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到方子口村的村口了,到了熟悉的地方,王书颜和段离脸上的表情都多了许多笑容。
如果说今天是通州县的历劫日,那方子口村可以称得上人间净土了,似乎没有被暴乱影响。
“颜姐儿”
有人叫住王书颜,她赶紧压马速寻声望去。
月色下,有人提着灯笼撑着伞站在村口,铺着莹白的厚雪,男子素衣长袍如松,面容清秀,正是沈确。
“沈秀才?”王书颜从马上翻身下来,朝他奔去,身上的灰白狐裘将她整个人裹住,像只引人狩猎的小动物。
沈确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见她朝自己奔来,他因为忧心了一天的心绪却更乱了,手上的伞和灯笼一松,疾步朝她狂奔而去,然后将她用力拥进怀中。
王书颜愣住。
段离瞠目,赶紧把眼移开,却有些生气,这可是章督领的人,怎么能随意被人玷污,当即‘咳咳咳’几声算是警告的看向沈确。
沈确这才发现还有段离在,他面上一热,松开手借着微薄的光线四下查看她,清冽的声线带着些许焦灼:“可有受伤?”
王书颜摆摆手摇头:“没有,你在这等我可有事?”
沈确暗松口气:“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今天药厂正常上工,但是镇上有反兵的消息一早就传开了,哪里都是人心惶惶的,只有方子口村像没事人似的。除了整体戒备外都一如即往。
当他得知她居然往外跑时,就恨不得把人逮回来,但里正把人看得很紧,所有人都不能出村,等到县衙把暴乱已平的消息送进村里,他才把悬着的心安放落地,但是人还没回来还是不踏实,便守在村口候着。
王书颜朝他嘿嘿笑:“现在安心了吧,回去吧,这雪太大了。”
雪下得大,两人头上都隐见白霜。
沈确一脸欲言又止:“颜姐儿……我……”
“咳咳咳……”段离用力咳嗽两声。
王书颜眨眨眼睛,心有所感,看着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沈确,章九临的脸即刻浮现脑中,莫名心虚的讪知道:“要不,改天再说?我娘还在家等着呢。”
沈确纠结的表情更纠结了,见她归心似箭,只得点头应下:“好,对了,军需的药已经挪了一半出来,明天梁上士过来就能运走,就是路上怕是不好走。”
王书颜耸耸肩:“这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确看着她上马,想要给人家伞或者灯笼,却又觉得不方便,最后变成:“你慢点骑。”
待人走远,他才捡起伞和灯笼,步伐轻快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
王书颜刚推开家门,就听到二郞三郞兴奋的声音:“阿姊回来了,阿姊回来了。”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氏从正堂急匆匆冲出屋,可惜脚伤刚好的她行动还不便,被周颂倾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无奈失笑:“颜姐儿都回来了,你这样焦急作甚?”
张氏朝他嗔怪道:“我高兴嘛。”
周颂倾看着她的眉眼柔和,搀扶她的动作却没有松开的意思:“雪滑易摔,你脚伤刚好,在屋里呆着等她进来就行。”
张氏觉得被他搀扶住的地方都在发烫,有些生气的瞪他表示不满。
周颂卿是个会顺势而为的人,手上的动作虽松了,眼里的炙热却不褪反盛。
两人不甘示弱的僵持下,最后是周颂卿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张氏见他败下阵来,有些得意,却没有往前走,朝女儿的方向笑唤道:“颜儿。”
王书颜应了一声,没走几步就被冲出来的几人惊得刹住脚,因为二郞三郞已经朝她扑过来。屋檐悬灯下,两人踩在雪地上有些笨拙,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她怕二郞三郞摔倒,笑着蹲下身, 稳稳抱住朝她扑过来的弟弟。
瞬间心里被什么填满!
元正和奉乐行紧随其后,都满眼兴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藏不住的高兴。
飞影和段离对了一下眼神,算是打过招呼。
王书颜觉得自己赶回来是对的,再丰盛的晚食哪有二郞三郞可爱。
阿勇和多笋嘻嘻笑着在厨灶加热晚食,食材早就做好放在蒸笼里,端出来就能吃。
“想不想阿姊?”王书颜在二郞三郞脸上亲了一下,笑咪咪问道。
二郞重重点头:“想!”
三郞把自己藏了一天的饴糖拿出来给她塞一颗,用力圈紧她的脖子:“阿姊,娘都想你想哭了。”
张氏看着平安归来的女儿,本来平复的心情被三郞一说,又忍不住落泪。
周颂卿伸手拭掉她的泪珠,温声道:“别哭了,颜姐儿福大命大,回来了就好。”
张氏却还是哭:“外面多乱呀,她就是在家里呆不住。”
王书颜看着周颂卿和张氏,笑意更深,牵着二郞三郞朝正堂走去:“娘,我饿了。”
张氏眼一直,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脸,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阿勇,可以端上来了。”周颂卿笑着对早在厨灶的阿勇吩咐道。
元正和和奉乐行朝张氏撒娇:“婶子,我也饿了。”
张氏哼哼两声,暗骂人家是小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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