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盛当然不会走, 他还肩负着帮楚王观察京中局势、传递消息的重要纽带作用呢。当然, 名义上，岐盛留下来的理由是给楚王看孩子。
是的，看孩子。
前面与卫玠因为一个院子之争, 侧面打过交道的楚王世子, 就是岐盛的重要看顾任务。之前好像忘记介绍了, 楚王世子殿下现年……九岁。
不过，年龄不是问题, 在这个普遍十四岁就已经结婚的年代里, 九岁足够世子殿下作天作地了。之前晋武帝在世时, 世子因为颇得阿翁晋武帝的喜欢而在京中横行无忌, 如今晋武帝去世了，他也没能消停。
岐盛整天想着要搞阴谋诡计，没怎么真的管过楚王世子，这才让贾谧有了趁虚而入接触世子的机会，这一接触下来，楚王世子就朝着纨绔子弟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京中谈起楚王世子, 都是一句“恨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的评价。
而这样的熊孩子, 大多有一个共性——坑爹。
“岐盛那厮又要害人了。”世子殿下腾腾腾的跑过来, 和他的“幕僚”贾公咬耳朵。
“怎么说？”
楚王世子把他想尽办法才听到的事情, 这样那样的对贾谧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紧张的问贾谧：“卫家三郎会因此受到连累吗？”
“如果事成, 肯定会受一二连累, 不过性命无虞。”贾谧摇头晃脑的假装思考, 实则在暗中根据自己变换的不同语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世子露出的不同表情，用以揣测着他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只是你也知道卫家三郎的心疾的，恐有些受不住啊……”
“！！！那怎么办？”楚王世子急了。作为一个资深迷弟，虽然他想到的和卫玠当朋友的办法各种不靠谱，但想要当朋友的那颗心却是真的，他不想卫玠出事，一丁点都不想。
贾谧也一脸“犯难”，不是真的想不到办法，而是在吊世子胃口，顺便推卸责任。
“要不我去告诉他吧。”楚王世子自己想到了，果然坑.爹的很。
“这可是王爷的大事，您、您三思而后行啊。”贾谧也赶忙制止了楚王世子的“奇思妙想”，楚王要是知道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是因为贾谧鼓励他楚王世子去和卫玠当朋友，楚王非弄死贾谧不可。
楚王世子踢了踢墙角：“我知道这是父王的大事儿，但我觉得他做的不对。”
无故害人都是不对，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不对。楚王世子想到，他对付当年那个惹卫玠厌的和家父子，是因为他知道了和家父子意图侵吞自己兄长的财产在先，他是在替天行道。可他父王又在做什么呢？皇祖父把天下给了皇伯伯，这是于情于理于法都能站得住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闹的天下不宁呢？
贾谧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世子，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他不断的把他往邪路上引，是不是太不是个东西。
可惜，也就是有时候这么想想而已，该干什么，贾谧还是要干什么的。
贾谧道：“要不咱们还是别明说了。我想个办法，找人匿名给卫家三郎递个‘注意广陵王’的条子，提醒他一下？”
世子却觉得不够：“只堤防广陵王有什么用？！岐盛他们是要……”
……
晋武帝是上月二十日去的，这月都十一了，前前后后二十多天，他还在停灵中。
朝堂上什么都要吵来吵去的结果，就是哪怕用着冰，晋武帝的遗体也快臭了。在实在是不能拖的情况下，十二日，晋武帝终于要被葬入帝陵了。
这不是各方终于妥协了，而是晋武帝真的等不下去了。大家只能暂时收起敌对，偃旗息鼓，准备来日再战。
被请来给晋武帝念往生经作为拖延掩饰的老和尚团，已经念的嘴都快秃噜了皮了。一听说晋武帝终于能下葬了，他们可以不用再念经了，差点一蹦三高，直接放鞭炮庆祝。当然，最后他们并没有那么做，他们被几位赶回洛京送父皇最后一程的王爷的冷脸给冻住了手脚，不敢放肆。
儿子送老子，天经地义。
晋武帝派去各地驻守的儿子们，几乎都回来了。
但是，回来的王爷们并不开心。因为晋惠帝不许他们带太多的亲兵随行；不仅不能随行，仅带的一些哪怕带了，也就是带到洛京外，并不能进城，只可驻扎在城外；入了京，在自己的王府里还好，但凡要入宫，那就是连亲随都拉倒了，只能带一个太监，并且还一人分配了一个宫中的太监，“以便照顾”。
“这哪里是照顾？根本就是监视！”
“皇兄到底在怀疑什么？害怕我们造反吗？”
“这么防来防去，也不怕寒了弟弟们的心！”
王爷们怨声载道，却反而让颁布了这个规定的汝南王，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心。这些晋惠帝的异母弟们，要不是各有小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些束手束脚的规矩不满？入宫面圣，你见谁家大臣带过自己的人？如今太极殿的龙椅上坐的是司马衷，是他们的哥哥，不是他们的父亲。换言之，他们已经不再是可以把皇宫当做自己家的皇子了，是臣子，身为臣子，你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进宫，这很合适吗？
这些王爷越们是抱怨，汝南王越是不会松口，总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幸好没同意晋武帝的兄弟、叔伯也回京悼念，要不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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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名士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名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今天是你们父皇起灵的日子，都少说两句吧，非要闹的逝者无法安息才甘心吗？”汝南王站出来，斥责了这些侄孙。
“我们就是要闹！要父皇看看，他去世后，皇兄是如何的刻薄寡恩！”
有王爷直接跳了出来，话里话外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他们中不少人都已经得了消息，据说在晋武帝时期那些无子的、低等级的宫妃，等晋武帝下葬后，就会按照魏朝的规矩，遣送回家，除了不可再另行他嫁，一切随意。可是他们这些王爷的生母们的结局会如何，却反而迟迟没有消息。
从汉朝开始，但凡儿子有封地的宫妃，在丈夫去世后，都会跟着儿子去封地当王太妃。
胡继后如今已经是胡太后了，被太后、太后的叫了小一个月。他们的母妃却怎么还不见封王太妃？
这是几个意思？
要囚禁他们的母妃当人质吗？！
种种不满之下，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王爷们可不就开始闹了嘛，今天当着父皇遗体的面，他们必须要个说法！
卫玠随晋惠帝一起入殿，站在晋惠帝和羊皇后身后，假装自己是隐形人。虽然他那张脸让他没办法做到完美隐形，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大家也实在是没心思一直关注卫玠的脸，哪怕再好看，也只是惊艳的看过一两眼就过去了，重点还是在这群年岁都不算特别大的王爷们的情绪上。
最先发难的，是谁也没想的，年纪小、性格一向腼腆好控制的豫章王。这位才十几岁，是在晋武帝去世前，才被匆匆忙忙封的王。母妃只是个小小的中才人，姓王。
豫章王是晋武帝的第二十五子，根本没考虑过什么皇位不皇位的，在他的人生中，最最重要的就是他阿娘。他本以为自己封了王，就能接阿娘去封地，让阿娘享清福，舒舒服服的当上王太妃了。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皇兄的圣旨。在其他兄弟的挑拨下，豫章王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觉得他皇兄太咄咄逼人，一点都不体谅他们这些弟弟，他们根本没想过和他争什么！
最重要的是：“听说我阿娘病了，一直在喊我的名字，皇兄，求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吧。”
豫章王声泪俱下，字字带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晋惠帝在晋武帝刚刚去世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苛待自己的兄弟和父亲的那些妃子们了。
晋惠帝坐在宝座上，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正准备开口，就被羊皇后给轻轻拦了下来。
这种时候，晋惠帝不管说什么，都容易被人歪解，加剧矛盾。所以，不如由她来做，不就是比哭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羊皇后直接就从晋惠帝身边走下来，作势要给豫章王跪下：“宫中一应事物，如今是由我来主持，让王弟如此担忧王太才人，便是我的错，是我照顾不周。我初掌内宫，事事注意，处处小心。先帝那么多妃嫔，很多都哀伤过度，忧思难解，连太后都不良于行。我肯定都要照顾，但总要有个轻重缓急。王才人思念儿子，儿子总会见到；太后思念先帝，却……但是不管如何，让王弟如此的不满，那便是我的不是，还请皇上治了妾身的罪吧。”
羊皇后这一大堆话里，其实不过一个中心主题，太后因为哀伤先帝，病的最重，而王才人只是寻常的头疼脑热，还是因为思念儿子而导致的，你要是好意思继续说我苛待王才人，那你就继续吧。
豫章王从小长在宫中，这才封王不过短短数月，哪里见过羊皇后这样的阵仗？被吓的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了。
等羊皇后一个头磕下来，不是他的不是，也是了。
不少朝臣都对豫章王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小小年纪就这样逼迫嫂子。
其他年轻的王爷见事不妙，本来准备声援，都生生忍住，选择了闭嘴。不约而同在心里想到，一个不注意，本来是我们占理的事情，如今却要变成欺负嫂子了。我的妈，女人太可怕，我们不和她计较！
其他站在晋惠帝这边的人则纷纷欣慰的觉得，晋武帝总算给晋惠帝找了个靠谱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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