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之源，在大地之下吗……”

哈尔若有所思，对于智脑给出的这个判断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毕竟，他们刚刚穿过空间传送通道进入这个亡灵死域的时候的场景，哈尔还是记得的，周围的大地与天空中虽然不能说没有丝毫亡灵，但至少也没现在这么密集。

如今朝他们围上来的亡灵怪物们，有一成是原本就徘徊在附近的大地和天空中的，有两成是从更远方被吸引过来，而剩下的那七成，却全都是从地底下崭新爬出来的！

如此明显的变化，早就已经将亡灵之源的线索指了出来，是以哈尔便提早有了猜想，如今81号的扫描探测结果只是进一步将这个猜想证明了。

“呼……”哈尔呼出一口浊气，再问道：“对这片亡灵死域的大体情况，能够派出哨机进行更大范围的探查吗？”

『可以尝试一下。』

81号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并且还提出了一个方案：『鉴于此处死域满含能侵蚀生者的死亡气息，派出寻常的生物型哨机恐怕根本无法走出多远，更别说出去后立刻就要面对无尽亡灵的围攻，所以本机建议动用晶导机械傀儡。您认为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哈尔点了点头，目光探询地看向了莉莉。

“就这样吧。”莉莉也点点头，显然对此并无异议。

哈尔又看了看她肩头的江言。

“你们自行决定即可。”

江言只留下一句，便没有再理他，自顾自地凝望着天地间的那无尽亡灵之海与死气灰雾，像这种具体的决策之事，碍于契约限制，他是不会掺和的。

见这位陛下似乎并不想开口，哈尔便说道：“那么，就先派出四具低等级的侦查型晶导机械傀儡出去探探路，试探一下死亡气息和亡灵们的反应。”

只派出四具晶导机械傀儡，主要还是为了初步试探一波，并且避免更大的损失。

虽然他们有着工程机械模组，可以随地组装成中小型的机械基地工厂来制造机械傀儡等工具与兵器，但问题是，这种生产总归还是要消耗材料的。

哈尔他们储物器里储备的各式器材虽然还很充足，但也没有必要进行无意义地浪费。

派出的晶导机械傀儡只是小型的低等级傀儡的话，哪怕在这亡灵死域里同样寸步难行，出去后就被折损了，那也不是什么大损失，哈尔完全可以接受。

反正，哈尔想要测试的，也只是亡灵死域这片鬼地方对于机械傀儡这类的外来非生物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而已，测试用的机械傀儡等级是高是低，预计对于测试结果应该都没太大的影响。

当下，哈尔便从自己的储物器里，取出了四具飞鸟模样的侦查型机械傀儡，正是在上一层的黑暗迷宫里设计制造出来的「曙光鸟」型号。

四具曙光鸟傀儡一被取出，其体内的中枢系统的0级低等智脑就同步激活，让傀儡启动，各自展翼十分轻巧地飞了起来，盘旋在两人头顶。

“去吧。”

哈尔轻轻一摆手，它们便干脆地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四散开来，很快就飞出了哈尔的灵力护罩的守护范围。

两具曙光鸟低空飞行，直接从在大地上行走的那些亡灵们的头顶相距不超过五米的高度飞过。

另外两具曙光鸟则是直上高空，在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空中，飞到了与那些飞行系亡灵比肩的程度。

四鸟飞出了哈尔的灵力护罩近一百米，但大地上与天空中的亡灵们，却似乎对其视而不见，偶尔有一些亡灵对其生出了反应的，也只是目光被其吸引了一下，随后就兴趣缺缺地移开了目光，再度将注意力转向了哈尔两人所在的方向。

“似乎……可行？”

看着那越飞越远、却跟亡灵们相安无事的四具曙光鸟型傀儡，哈尔以不太确定的语气低声嘀咕道。

“不过，还是再稳妥观察多一会儿吧，顺便，或许还能借此看看那视野之外的死气迷雾的深处是个什么情况。81号，子机信号的链接与视角画面的共享，都没问题吧？”

『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问题，虽然仍有些轻微的干扰，但子机网络的信号链接依然可以保持稳定。需要投影视角画面吗？』

“投影吧。”哈尔下令道。

下一刻，两人的面前，银华一闪，就出现了四块投影光屏，光屏里映照出来的正是四具曙光鸟型傀儡的同步视角画面。

哈尔和莉莉主要将目光投放到了那两块飞在高空的曙光鸟型傀儡传回来的视角画面上。毕竟高空俯瞰，哪怕有着死气灰雾的遮蔽，视野也是好歹比在低空飞行的那两只曙光型傀儡要宽广很多。

四具曙光鸟型傀儡一路平安飞远，飞出了一百米……三百米……六百米……很快就快飞出了千米。

这种距离，犹豫死气灰雾的遮挡，从视角画面里来看，甚至以晶导机械傀儡的侦查摄像头，也已经无法再回头捕捉到哈尔和莉莉的身影了。唯有高级智脑的数据之力的扫描探测，才能越过这么远的距离与死气灰雾的遮挡而窥见远方的景象。但这几具曙光鸟型傀儡内部的中枢智脑只是最弱的0级低等智脑，哪怕使用数据之力外放探测，也只能大概探清以自身为中心的半径五百米的范围而已。不过只要这些曙光鸟型侦查傀儡飞得够远，远到能深入到81号它们探测不到的未知区域里完成侦查任务，也就足够了。没必要给它们配置太高级的智脑，反正要想扩大探索范围的话，多派出几具侦查傀儡以数量弥补质量即可。

0级智脑对于梦幻国度来说最是不值钱，随便抓些蛙虫鼠雀之类的小型动物来，用其灵魂施加改造，就能创造出来一大堆，因此作为最低端的炮灰级消耗品来说正正最为合适。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四具曙光鸟型侦查傀儡都飞出了距离哈尔上千米之远的位置时，异变突生。

死气迷雾的更深处，忽然有绿光闪烁，随后便有两道惨绿色的射线从雾中激射而出，精准了命中了低空飞行的那两具曙光型侦查傀儡，瞬间就将其炸成了碎片。

而天空中，更是有隐隐的嚎叫之声从远方传来，犹如厉鬼的凄厉呦哭，在这声波的辐射下，两具飞在高空的曙光鸟型侦查傀儡竟是肢体一僵，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直接从高空栽落了下去，砸进了大地里。虽然靠着材料的坚韧而没有当场摔成碎片，但却也已经彻底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悬浮在哈尔和莉莉面前的那四块投影光屏，其上显示的画面也是接连在短短两秒之内就全部中断。

见此，哈尔眼神微微一凝，道：“81号？”

『检测到了高能量波动反应，强度评级为三级阶位，是亡灵中的三级阶位强者出手了。』81号立刻回答道，同时，那四块并未消失的投影光屏上，也重新出现了画面。

第一个画面里，是个身高三米、身披黑色兜帽长袍，全身都笼罩在暗影里，只有兜帽处隐约可见僵尸般的死灰色脸庞、眼瞳里跳跃着渗人发绿的灵魂焰光的修长人形身影。

第二个画面里的，是一名骑在高大的骸骨马上、手持巨剑与大盾、身披厚重铠甲的骸骨骑士。

第三个画面里的，是一个身上披着破烂白衣、满头血色长发垂下、双手指节尖利、整个身躯隐约有些半透明之感、脸上时刻透出一股疯狂狰狞意味的女性身影。

最后第四个画面里的，却是一头体长十多米、四足双翼的巨龙，但它没有鳞甲、龙躯皮肤早已经灰暗得毫无生气、一双龙翼也早就破破烂烂、眼眶凹陷一片漆黑中透出一双幽蓝色的魂火。

哈尔看着这四块投影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身影，瞳孔微微一缩。

“巫妖法师、死亡骑士、幽魂女妖、尸鬼龙……！”

他不由喃喃着，念出了这四个身影的种族名字。

或许这四个三级阶位的高阶亡灵的种族并非是这四个名字，但它们那显着的形象特征让哈尔直接就将它们跟自己在异界游历时记忆印象里的高阶亡灵的形象对上了号。

“啧，果然全都是不好对付的家伙呢。”哈尔看向了腕表：“刚才就是它们出手毁了我们的侦查傀儡？”

『是的。』81号回答道。

“普通的亡灵没有理会侦查傀儡，任凭其肆意行动，但这四个高阶亡灵却直接出手攻击？”哈尔略微沉吟了一下后，眼里泛起了一抹精芒：“这么说……它们，有智慧！能看出来那是我们的侦查手段？而这，也就意味着高阶亡灵与低阶亡灵的智慧程度不同？”

『您的判断很有可能接近真相。』81号说道，这并非拍马屁，而是因为智脑们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

之前四具曙光鸟型侦查傀儡在那些普通的陆行亡灵和飞行系亡灵身边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它们太大的反应，说明它们确实对这种机械傀儡不感兴趣。

按照哈尔从异界历练得来的经验来看，亡灵这种物种，一般来说只对‘生者’感兴趣，不会在意其他的死物，除非，那件死物蕴含着能够勾起它们本能的特殊之处，比如高能量反应的物质或者浓郁的死亡气息之类的。

而考虑到了这一点，哈尔甚至没让刚才的那些曙光鸟型侦查傀儡使用魔灵力、也没运转任何术式，只是让能量炉心维持最小功率，进行最低限度的拟生机械的行动能力，用类似于正常飞鸟的行动方式来飞行移动，甚至直接借助气流和惯性以最低限度的能量反应来实现滑翔移动。

甚至，还让傀儡内部的中枢智脑利用数据之力，构建了一层微型化的单体数据锁网笼罩在了傀儡内部的能量炉心与能量回路上，从而进一步掩盖了傀儡运转时产生的能量波动痕迹。

按理说，就算是寻常三级阶位的超凡者，如果是那种智慧不高的类型，那么就算察觉到了这几具曙光鸟型侦查傀儡的行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傀儡上的能量波动实在是太过于微弱了，微弱到就算是寻常的三级阶位强者也无法察觉的程度。

但现在，却依然被高阶亡灵十分有针对性地攻击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那些高阶亡灵有充足的智慧，看出来了这种并非生命体的机械傀儡的特殊之处。毕竟，就算只是从表面去看，那些东西的机械系‘画风’跟这个遍地亡灵的世界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只要不是傻，谁都能看出问题来。

哈尔在一开始感应到了死气灰雾里传来的少数危险气息之后，就没指望过机械傀儡真的能够圆满完成侦查探索的任务。

反倒是那些数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普通亡灵，其在看到曙光鸟型侦查傀儡时的反应，让哈尔松了口气。至少这说明了，这些普通亡灵并无太高的智慧，似乎就只是一群遵照本能行动的炮灰而已。

“吼——！！”

蓦然，投影屏幕中，那头飞在空中的尸鬼龙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震荡大气的咆哮，音波扩散出极远，哪怕相隔至少千米，哈尔也依旧感觉到了精神有些微微的颤动，似是被对方的这股咆哮冲击到了。

当然，这其实只是错觉，以他三级九阶极境的修为实力，灵魂早已蜕变成了真灵之质，有真灵镇守之下，尸鬼龙的这一声足以直接让无数凡人灵魂崩溃的咆哮，根本不可能轻易撼动他这种强者的精神意志。

但哈尔没得意，因为尸鬼龙的这一吼，本来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嗷……”

“嗬啊……”

“咔哒、咔哒……”

“噗呲噗呲噗呲……！！”

看着四周那忽然暴动起来、开始疯狂地朝着自己这边扑过来的无数亡灵、以及那亡灵从大地里爬出来时比刚才明显加快了好几分的速度。

哈尔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眉头一皱。

“它……能够召集和指挥低阶亡灵、甚至对低阶亡灵进行鼓舞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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