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江湖（三）

君寒欢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阿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反应过来之后的君寒欢确实觉得自己发泄之后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多生气。”君寒欢嘟囔道，“我只是…”

“你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冷煞是在乎你的是不是？”阿七接着君寒欢的话说了起来，君寒欢没有想到自己在阿七面前竟然如此的没有秘密，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没有。我才不管他在不在乎我，跟我都没有关系。”

君寒欢不死心的想要辩驳，但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信，自然也就没有了底气，到后面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了。

“哈哈…”阿七笑了起来，“行了，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不会说出去，你的那些影卫也不会说出去，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君寒欢咬牙不说话，脸却已经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听到阿七提起自己的影卫，这才抬起来来看着阿七，“你知道我身边有影卫？”

“自然是知道的。”阿七没有任何隐瞒，“你不用多想，你的影卫隐藏的很好，功夫也很高。只是我们做杀手的，敏锐力本就比常人要好，在执行任务中一些微小的气息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所以对一个人的气息会格外的敏感。也就练就凭气息判断人的本事。”

“你们的生活可真苦。为什么一定要做杀手呢？”

君寒欢像是在问着阿七又像是在问着冷煞，她不明白，凭着阿七和冷煞的本事，无论做怎样的谋生都可以在这个盛世之中生活下去，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一条最苦最难的道路呢？

难道杀人真的会让一个人感到快乐吗？君寒欢不明白，她知道这些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她所不能体会到的，但她始终也认为阿七也好，冷煞也罢都不应该一辈子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完全是可以过另一种生活的。

“为什么一定要做杀手？其实我也不知道。”阿七笑了起来，渐渐的和君寒欢聊起了他和冷煞小时候的事情。

“你不知道，有些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是被定下的，就像我和冷煞，我们两个从有记忆起就在被当做杀手培养，我们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工具。组织训练我们杀人如麻的本事，然后再从我们所有人当中选出最优秀的两个。

你不知道那种训练有多残酷，和你朝夕相处的兄弟也许明天就变成了你的敌人，不是你死便是他亡，要经过这样的重重角逐，踩着你那些伙伴的尸体，你才能活下来。我很庆幸，当时与我对战的人当中始终没有冷煞。

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对我下手，可我会对他下手。我不想亲手杀死自己最好的兄弟，但是为了活着，我别无选择。”

“所以当时活下来的两个人只有你和冷煞吗？”君寒欢没有想到阿七居然会将这么隐晦的事情，就这样直接告诉了自己，奇怪的是当自己听到阿七说他会杀掉冷煞的时候，她本该生气的，可是她没有。

君寒欢想，如果是自己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自己做出的选择，应该和阿七是一模一样的。即使君寒欢，没有经过那么残酷的训练，也不明白亲手杀死自己的伙伴是怎样的感觉。可是君寒欢明白，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们每个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只要你有些许的心软，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其实不是。”阿七摇摇头，似乎是想到了那一日的情景，眼中有些许感动，“当初在最后一战中，其实我的资质远远不比我的对手，可是就在我快要被他杀死之时，冷煞突然出手，杀死了我的对手。

你大概不知道冷煞是一个不会主动杀人的人，可他却为了我不是为他自己杀了那个人。

心软和感情用事是作为一个杀手最致命的弱点，偏偏冷煞全都占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一个杀手的，但他天资聪颖，当时的杀手组织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样的一个好苗子，所以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培养冷煞的身上。”

“那后来呢？”

“后来？”阿七深深的看了君寒欢一眼，还是接着说一人道。“后来冷煞成了第一杀手，连组织里最厉害的杀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成功的变成了组织想要的样子。但是组织永远没有想到，他们会全部灭在冷煞的手中。

冷煞恨他们将人当成赚钱的工具，更恨组织的控制，在他成功打赢了所有人的那天晚上，他杀光了组织里曾经欺负过他和我的所有人，一把火烧光了整个组织。

从此，他在江湖上便一战成名。”

君寒欢没有想到冷煞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她更无法想象一人屠尽一整个组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从前，君寒欢总觉得自己是有几分了解冷煞的。可如今却发现，若不是阿七与她说了这么多，她对于冷煞的事情完全就是一无所知。

如今更是对于阿七说的这些无话可接。

她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资格评判任何事情，之前她被气昏了头说出来的话此时也觉得十分的不妥，她实在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价冷煞与阿七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或是不对。

而阿七仿佛并不在意这些，这些日子虽然他从未露过面，但是冷煞与君寒欢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却也是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冷煞是对君寒欢动了心思的，而君寒欢的性子不错，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瞧不起他们这些满手沾满杀戮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君寒欢的出现就像是一束阳光照亮了冷煞曾经阴暗无比的人生。

所以他才会和君寒欢说上这么多，他第一次见到冷煞对一个女子如此特别，好在这个女子也是值得他如此去对待的。

“欢儿可知道为何冷煞不喜欢杀手却还经营着无影阁？”

君寒欢摇摇头，她从不知道这些，冷煞也从未与她提起过。

阿七笑了笑，接着说道。

“其实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无影阁的人，他们都是孤儿，和其他杀手组织将天资聪颖的孩子抓走再训练成杀人兵器不同，无影阁的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冷煞还是一个孩子之时就收留了这些人，只可惜冷煞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他将自己的本事一一交给他们，为了生存，这才有了无影阁的存在。

只不过无影阁接生意，向来都是有着自己的规矩。若是伤天害理的勾当，冷煞从不会接。所以为了这些曾经出生入死过而又无家可归的兄弟，冷煞不可能解散无影阁，他一辈子都是无影阁的阁主。”

听了这些话君寒欢沉默了，她知道阿七与自己说这些的用意，她也从未真的想要让冷煞放弃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无影阁，她只是不想再看着他们这般辛苦的活下去，但如果这些是他们的选择，君寒欢想，自己是一定会支持的。

阿七顺势躺在了草地上，任由温暖的阳光透过枝桠星星点点的洒在自己的身上：这样活在阳光下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欢儿，其实你不必有如此多的心理负担。我与你说上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因为曾经的那些经历，虽然冷煞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是他的心肠是热的。只是有时候他有点不解风情罢了。”

君寒欢脸上一红，闷闷的说道。“我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只是他若是不找我说话，我先低头岂不是会让他认为他自己没错？我才不要纵着他。”

阿七听了也没有再劝，该说的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接下来那就是君寒欢和冷煞自己的事情了，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