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缘（四十）

沐黎安看着二人渐渐消失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更是有些唏嘘万分，谁能想到当初水月雅那般痴缠自己的丈夫，可十几年后，自己的儿子却喜欢上了她的女儿呢？

真是一段孽缘，不过好在，老天让这段孽缘及时停下了。

“皇后娘娘，让太子和公主去江南真的没有问题吗？奴婢听说那边挺危险的。”未溪虽然对君寒奕兄妹二人十分严厉，但是她是从小看着二人长大的，疼爱肯定要更加多一点，这次沐黎安夫妇决定让两个孩子去江南瘟疫横行的地方，她心里其实是十分担心的。

“你担心她们。本宫和阿临又何尝不担心呢？只不过他们二人总不能一直生活在本宫和阿临的庇护之下，欢儿还好。将来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良人平安欢喜一生本宫也就满意了。”

“这也是娘娘为公主取名寒欢的意义所在不是吗？”

“是啊！欢儿这性子本宫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没人可以欺负了她去。真正让本宫担心的是奕儿，奕儿的性子虽然老成，但是太容易钻牛角尖了，这天下以后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若是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像昨夜那般那还得了？这性子委实要好好磨一磨。”

“皇后娘娘考虑的十分周到。倒是奴婢眼光有些狭隘了。”

“你有什么狭隘的。你不过是担心他们二人罢了。”

未溪笑了笑，没有辩驳，“希望太子殿下和公主此行一去不要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才是。”

“本宫相信他们。”沐黎安的嘴角扬着自信的笑容。

很快就到了三日后，沐黎安让他们收拾行李，但其实这兄妹二人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以及沐黎安特意为君寒欢打造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个小药箱并没有任何的多余物品。他们都很清楚这一次是去赈灾，而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所以这样的表现也让君临和沐黎安十分满意。

太子与公主一起前去赈灾，这在黎朝建国以来还是头一遭，可见朝廷对这次灾情的看重。

“奕儿，到了那边要仔细一点，救治百姓固然重要，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你可是整个黎朝的未来啊。”君临语重心长道。

君寒奕也十分认真的应下。“父皇放心，儿臣明白的。”

嘱咐完君寒奕，君临又转而看着君寒欢，不同于对君寒奕的嘱咐，君临显然十分不放心她。“欢儿，你也要好好的听你皇兄的话，可别给他惹麻烦。”

“父皇，我哪有你说的这般一无是处！”君寒欢不高兴的跺着脚跑开了，沐黎安也走上前来，“行了，阿临，该让他们出发了，再不出发就要耽误行程了。”

君临这才不得不让他们启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君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他们会平安归来的吧？”

“阿临，你怎么现在变得像个女人一样啰嗦了呢？”沐黎安笑着反握住君临，给他传去安心的温度。“你就放心吧。他们总要学会长大的。况且我也已经为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就静静的等着他们回来便好。”

沐黎安早就为他们喂下了自己自制的抗生素，只要他们不去直接接触到瘟疫病人吃过的东西，就有八成的把握不会染上瘟疫。除非他们傻了才会故意让自己染上瘟疫，所以沐黎安心里的担忧是没有君临多的。

而君寒奕兄妹二人也是带着大批物资踏上了去江南的路程，君寒欢曾经听过水樱说过江南的景色，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向往，所以这一次这个机会她是十分珍惜的。

虽然她心里知道也许因为瘟疫和水灾的原因，江南或许已经不是当初水樱描述给自己的那个样子了，可是君寒欢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

可是当她坐在马车上看到外面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沿街乞讨的时候，她实在无法将这些与水樱口中那个宁静富庶的江南联想起来。

她看到的没有快乐，没有富庶，只有尸满遍野，家破人亡，到处都是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君寒欢突然就伤心了起来。这种看着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难道这就是沐黎安要他们来江南走一遭的用意吗？

而此时在外面的君寒奕也并没有舒服到哪里去，他知道江南的灾情都是通过这些大臣的折子，从来就不知道江南的灾情竟然已经这般严重了。

在今日之前，每日死亡多少的灾民对君寒奕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可是从这一刻开始，君寒奕突然明白了这天灾的残忍之处，原来无力回天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君寒欢不忍再看，直接放下了车帘，她的侍女红袖看到君寒欢脸色苍白也是十分担心，“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近日里来赶路累着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母后说的对，我和皇兄的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才是，否则又怎么在这面目全非的江南待到赈灾结束呢？”

红袖知道君寒欢定是方才看到车外的惨象心中难受了，其实莫说是君寒欢这种从小娇养在宫中的公主了，就连她看了心里都难受的紧。只是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君寒欢。“公主别伤心了，这个灾难总会过去的。”

君寒欢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但是心里却觉得自己前些日子拉着君寒奕在宫中纵酒的行为实在是太荒唐了。百姓在受苦，可他们却在寻欢作乐，事后还没有任何悔改，君寒欢自己都为自己感到羞愧。

但是这一次她却是真的知道自己的错了。

马车还在缓缓的行驶着，很快就到了江南的驿馆。江南城内的情况倒是比城外要好上许多，只是城外的情况已经牢牢刻在了君寒欢的脑子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江南城的知府知道太子公主要来，早就命人让驿站全部打扫了一遍。更是在门口等候了许久。

马车行驶到驿站门口之时，已经是下午了，君寒欢一走出去就感觉到脸上一股湿意，原来是下起了小雨。红袖赶紧为君寒欢撑起了伞，君寒欢却淡淡推开了，“无妨，不过是一点小雨，本公主还没有如此娇弱。”